她得给自留条退路,防患于未然,提前撑起一根方柱。这样,即使哪天柳家真的大厦将倾,她也不至于捞不着一片瓦。
他接着轻掸瓶身,抖出一层药粉,覆盖住上面裸露的血泡、白肉,贴身撕出半块锦衣,横绑在她的手心,打得还是她一贯喜爱的花蝶结。
见他完事,柳明嫣霍地抽回右手,背身拿起蜡烛走开,然后将那些摇摆的烛火分散安置到墙脚各处,均匀光线。乍看之下,步态从容,端得一派平静无波,只是这行进中,她始终
不肯正面迎击身后,祁烨那道时刻追寻的目光。
柔情的刀子往往最是割人性命。
她已经体会过了。
就算祁烨与韩墨白不同,还和上辈子一样,对她毫无恶意,几次三番搭救也都是出自真心,她也不会去肖想。在她的设定里,祁烨该是光风霁月,自由随性的,就和上一世那般,安心做他的闲散王爷,没事便去观星阁和国师点香论道,有事便替人占上两卦,画上几道保命符纸,说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谶言。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想改变过往所有人和事的轨迹,却唯独不想触动他的。
上一世的她与祁烨相交,于他而言已可算是某种拖累。这一世无论他的性子是否有所转变,柳明嫣都希望能与他隔远些,不打扰便是最好。
“我都这样了,还能吃了你不成?”祁烨弯起一条腿,把手搭在上面,歪头望着她,笑道,“你不冷吗?”
新燃的烛火一改方才的坚挺之姿,平白抖上三抖。
“你那不是有蜡烛吗?”柳明嫣侧过身,回道。
他随便扫了下那包白烛,继续道:“节省物资,懂不懂?”
“你有伤在身。这离门墙近,能听清些外面的动向。”她调了身向,往那闭上的石门边挪了两步,借故推脱道。
祁烨闻之,立刻垮下一张俊脸,抿了抿双唇,沉声道:“别想了。韩墨白今儿是不会来了。”
柳明嫣紧接着转头,凝眉不展,视线锁定祁烨那张
有些似笑非笑的脸,像是要透过其窥见些别的东西。
西直小院内,经由郎中的稍作诊治后,韩墨白微点头,浮起一丝惨白的笑容,扶着床榻边沿,半坐起身来。
他揉了揉胸腔,不禁暗叹,祁烨在下暗手这方面还真是肯大做功夫。这一箭射在他身上,看似血肉模糊,伤势骇人,实则祁烨早就计算好了射程和力道,箭矢打着他要害边缘擦过,虽未伤多深,但所有的劲力都作用于他的表皮四周。
伤得不重,但要将养许久,才能恢复如初,且他此后的胸腔处会一直留有一块青黑色印记。
“先生大义。”袁照同着人把郎中遣送走后,回身过来,向他作揖坦诚,致歉道,“是袁某多心了。之前竟会将先生疑作是画眉田庄里盛传的细作。”
韩墨白回礼,言辞谦逊:“无妨。庄主身肩重责,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我袁照同虽非君子,但也是晓得知恩图报的人。先生今日以命相救,我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你。”
说道,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塞在他手里。韩墨白瞧着,眼中喜色一闪而过,抬手推回去,作出一副惶恐的表情,说道:“不妥。”
袁照同遂将人按回去,说道:“我自少时便常年在外行走,姑且也算是见多识广,不说炼就一副火眼金睛,但对于判断对方是否有颗诚心的本领还是有的。”
“这东西你收好,我不日便要离庄祭拜双
亲,返回内城。你大可搬到西直小院……”他突地顿了顿,再次摁了摁韩墨白的手,眼神略有迟疑,转而试问道,“你若不愿,我不会强求。”
“小生不傻,小生愿意。”
袁照同盯着他,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