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煙摘下眼鏡,沒有回頭,一如既往地平視前方。
「挪吧。」
於是,藍蘇將凳子與輪椅挨到一起。按照印象里的結婚照構圖,上半身也往她身上靠去,臂膀貼著臂膀。
貼上去的瞬間,那人的手臂一硬,鼓起肌肉的幅度。
即便隔著兩件白襯衫的布料,藍蘇也清晰感覺到僵硬的肌理。那是趨於身體本能的,對突然靠近事物的戒備。
藍蘇不解,餘光瞟到這人側頭過來,於是也轉過去,迎上的,是近距離放大的面孔。
與東方人全然不同的,大刀闊斧的立體的五官,即便眉骨也格外有攻擊性。濃黑的眉,高挺的鼻,尤其,是為了拍照特意摘下的眼鏡,那失去鏡片過濾的,如冰蛇一般的眼睛。
藍蘇愣了一下,她發覺,這人有一種危險的美感,肆意、強迫、陰狠、毒辣,似乎這具殘疾的軀體只是一副皮囊,驟一撕開,便能跑出一頭野獸。
「太近了。」野獸跟她說。
「噢。」
她乖乖挪開,將凳子也往外移了1o公分。垂眸的時候,鴉羽般的睫毛微顫,起了一絲漣漪。
「這樣呢?」
「可以。」
藍蘇照做,沒有惱怒,沒有不安,卻也沒有任何歡愉。在面向鏡頭時,表情恢復如常,冷著眼睛冷著臉,沒有絲毫情緒。
攝影師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微妙。無論眼神、談話、還是臉上的表情,這兩人都跟卿卿我我的小情侶太不一樣了。知道是來領證,不知道的,還以為來談合同。
「那個,稍微有點嚴肅哈。」
他顫巍巍地建議:
「來,笑一笑呢?」
於是,霍煙意識流地勾了下唇角,藍蘇生硬地繃緊唇線。
攝影師:「。。。。。。」
5秒之後,重建議:
「要不,你們想想開心的事情?」
藍蘇:「想了。」
霍煙:「沒有。」
攝影師:「。。。。。。」
於是,從業八年的攝影師拍出了職業生涯最嚴肅的一張結婚照。結束後,他目送二人的背影遠去,不斷撓後腦勺:
「嘶,長得好看的人,是不是都不喜歡笑啊?」
就拿這對來說,要長相有長相,要身份有長相,要性格有長相,要是笑著拍一張,多妙?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冰山美人?
他腹誹著,殊不知,這對冰山美人在辦完手續後,冰山一號從包里掏出一枚戒指,遞給對方。
「我有戒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