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玦瞬间停下脚,不可置信地把手机从耳朵旁移至眼前,瞪大眼看清备注,“老公,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两人从再次重逢到今天,许景屿能主动给他消息的情况都少之又少,一般都是他先问许景屿能不能打电话,许景屿在看见消息之后,还是不忙的情况下,才会给他回一个。
“不能给你打?”许景屿被方玦给问笑了。
他今天一早陪着家里人去雍和宫烧香,又陪爷爷下了一下午的象棋,晚餐是在别墅吃的,许至诚照例询问了他的学业,然后对他说了些有的没的期望,最后他还陪秦艺柔聊了一会儿新拍卖到手的挂画,和她自己买下的窑,烧制出来的素三彩瓷瓶。
因为不想再住别墅那边,反正也不是除夕,许景屿等全家人睡下后,才一个人开车回到公寓。
他独自坐进沙,原本是打算翻一翻方玦今天又给他了什么,结果对话框竟连一个小红点都没有,实在反常。
所以许景屿直接给方玦拨去电话,想问问方玦在做什么而已,不曾有别的考量。
“当然可以打!”方玦脱口而出,只是再想回复许景屿自己在干什么时,忽然犹豫了,“许景屿……”
“嗯?”
“我今天犯笨了一件事,你听完,可不可以不骂我?”
瞒是瞒不了太久的,别说这几天不能视频了,就说等会儿走在马路上,不小心被听筒收进几句北京话,许景屿都能给现了。
“说吧。”许景屿随口答应。
“我今天……改签飞回北京了。”方玦只停顿了一下,后面的字便排着队地,飞快从他的嘴皮里冒出,“你放心,不会打扰你,你忙你的,我只是和你说一声。”
“哈?”这下总算轮到许景屿愣了,“你在哪儿?”他兀地从沙上站起,趿着拖鞋,走到能看清小区内庭的卧室,然后透过落地窗,往下面瞧,“别说你在公寓楼下?”
“……嗯。”方玦手握着行李箱的把手,无意识地把它拉起、落下,在安静空旷的室外,出孤零零的“咔嗒”声响。
如同白色宣纸上,不小心甩下的墨点,异常不和谐地扎进高楼上,往下寻找的那双眼睛里。
许景屿其实不能确定那个小黑点是方玦,可除了方玦之外,应该也没别人了。
他咽了下有些干痒的喉头,低声道:“等着。”
仿佛忘了可以直接通过可视门铃开门,许景屿连外套都没穿,鞋也没换,制止了试图跟随的卡斯帕,然后径直走进电梯,按下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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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玦被许景屿的“等着”,给训呆了。
就像许景屿不相信他会突然出现在北京,方玦同样不敢相信,许景屿会在楼上。
紧闭的单元门在他期待的凝视中亮起,又被推开,从中走出穿着卫衣拖鞋,却丝毫不影响其颜值魅力的许景屿。
“你竟然在。”方玦丢开行李箱,更快一步地飞奔到许景屿身前,然后站定。
事实上,两人分开还不到72小时,要说有多么想念,都像是在夸大其词。
可又感觉真的很久没见了,莫名其妙地有种近乡情怯的犹豫。
“我还想问你呢。”许景屿同样未动,视线扫过方玦被冰晶打湿的顶,没有任何妆容修饰的素颜,以及因为赶路,被各种挤压出褶皱的羽绒服外套。
“你不是说你想我了吗?”方玦努力平复忽然急促的呼吸,“所以……我就回来见你了。”
他的话才刚落,拥抱便如同冬夜里的棉被,密不透风地裹挟而来。
许景屿的肩膀很宽,臂展也十分长,拥抱着不算矮小的方玦,都能在方玦的后背处,重叠交缠一大截的手臂。
他抱得很紧,但没有很用力,像是怀疑自己太过用力的话,怀里的人就会变成假的,变成梦境里的幻影。
在说出那句“想你了”时,许景屿或许只是非常短暂地想了一下,并不算多么真挚,不过是无聊至极的年夜饭后,想了一个能让他觉得有趣,能让他放松一会儿的人罢了。
可是当这个人,不辞辛苦地跨越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出现在你面前,仅仅为了回应你随口一句的想念。
于是,“想你了”这句话便成了真,成了徐徐飘散,却能扎根于地的蒲公英种子,最终落在了许景屿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