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之今年十六岁,这个年岁其实正是适婚的年龄,但十八九才出嫁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宋寻春说想再留两年这话倒也不全是推脱。
周媒婆面不改色,别说沈家是真的暂时不想嫁自家哥儿,就是想也不会一来就答应,而且方家寻她的时候,听那个意思是她家小子之前就见过这位凌哥儿,甚至还说过话,有了这一段儿前尘,周媒婆还是很有信心的。
“宋嫂子,你听我说,哪家父母不想多留自己的哥儿,姑娘在家几年呢?但这好儿郎总是抢手的,从定亲到走完六礼,最快也是一年,而且那方家嫂子也说了,就是看中了您家哥儿,要是你们瞧得上她家小子,莫说明年成婚,便是后年也是成的,那时候您家哥儿也十八了,正是好年岁。”
周媒婆的口才毋庸置疑,但是她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宋寻春和沈正初夫妇也不为所动,除了说要再留沈凌之两年以外,别无他话。
要不是方家给的钱多,周媒婆都快放弃了,“宋嫂子,我也知道这事儿有些突然,不如这样,您一家再商量商量,亦或者去瞧瞧那方家小子,他家就住在梨花巷,铺子在北门街,那条街上就一家香糖果子铺,保管一去就能瞧见,再者,这儿郎的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自家孩子相中了那自然最好,您家先去瞧瞧,等过几日我再来求个答复。”
说完生怕宋寻春拒绝,周媒婆都顾不上喝林樾刚添的茶水,匆匆起身告辞,眨眼就到院门口了。
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屋里沈凌之听到动静红着脸出来了,眼神略带闪烁的凑到林樾身边,小声道:“哥哥,真的是那个方新觉家请来的媒婆吗?就是咱们租铺子的那家?”
林樾点头,“正是他家。”说完抬手捏了一把沈凌之的脸,“怎么脸红了?莫不是你相中了?”
沈凌之连忙摇头,“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有些意外,没想过他会来提亲。”
林樾看他微微泛红的脸,明显不信,“真的没相中?娘今天可是拒了,那媒婆说是改天再来,你要是相中了可得说,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沈凌之抿了抿唇,说相中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平心而论,方新觉长得确实不差,之前几面之缘,沈凌之对他印象也不错,听到他家来提亲,沈凌之还是有点高兴的,倒不是想嫁他,只是觉得自己果然很不错,这个方新觉有眼光。
沈凌之也不是没幻想过自己成亲的场景,尤其是林樾哥哥嫁过来后,看他和他哥偶尔腻歪的样子,沈凌之也会想自己嫁人后会不会这样,但也只是想想,他觉得自己还小呢,嫁人对于他来说太遥远了。
“真的没有,哥哥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还小呢。”
林樾充满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十六岁,硬要说起来其实不小了,只是还没开窍罢了,“那就先不急,能多在家一年是一年。”
看他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宋寻春转过头问道:“你们俩今儿还去镇上吗?再过一个时辰都该吃午饭了,要不就在家歇一天?”
林樾摇摇头,“娘,铺子昨儿才开张呢,总不好刚开一天就关门,还是去吧。”
“那成,让你们爹送你们去,等晚上再去接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铺子开门的迟,生意也不是很好,一直到未时人才渐渐多起来,这会儿是沈凌之在大堂招呼客人,刚擦完桌子抬起头就瞧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这是今天托媒人去提亲的方新觉。
看着对面明显有些失落的人,沈凌之突然想到了芳林姑姑家的小狗,围着他的腿转圈讨食的时候眼神就是这样的,沈凌之有些不知所措,一个闪身就去了后厨。
最后是林樾出来招呼的,不过方新觉很有分寸,也没刻意找沈凌之说话,像往常一样买完点心就走了。
从这天起,方新觉几乎每天都会来铺子,而且都是挑的铺子生意不大好那段时间来的,一个客人都没有的时候他就会在大堂里坐一会儿,有人就买两块儿点心回家,就这样一直到正月中旬。
来了十来天,方新觉和沈凌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还是“多谢”,要不是来的太勤,眼神又经常落在沈凌之身上,看着和寻常客人真是一般无二,甚至还不如一些健谈的客人。
正月十五这天,一直到铺子关门方新觉都没有来,沈凌之下意识问道:“哥哥,他今天好像没来?”
林樾莫名有种沈凌之要开窍了的感觉,但他什么都没说,“估计是有事儿吧?走了,今儿元宵节呢,娘说今晚做乳糖圆子吃,还有腊肠焖饭和韭菜鸡蛋,之前做的甜白酒也可以吃了。”
“真的吗?过年的时候做的少我都没吃够,哥哥,我们快走,我看见爹了。”沈凌之三步做两步地跳上了车,就等林樾锁门回家了。
三人到家的时候沈淮之也刚到,林樾扶着他的手从车上跳下来,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今天讲的东西有些复杂,不少学生没听懂,就耽搁了一会儿,给他们多讲了两遍。”沈淮之说。
凑近了听,林樾才注意到沈淮之声音有些沙哑,不由皱了皱眉,也不知今天是说了多少话,“等会儿给你煮个甘蔗陈皮水,你嗓子都哑了,明儿要是可以就少说些话,休养一天。”
沈淮之反手握住林樾的手,低声道:“放心吧,明天他们考试,不用说什么话。”
林樾这才放心,虽然他去私塾的时候不多,但他也是知道这个事儿的,自从冬月开始,私塾每个月都至少有一次考试,大多都安排在月中,一考就是两个时辰,确实不用说什么话,而且这天还能晚两刻钟到,特意留了时间给学生吃早饭的。
“那明早给你摊个烫面糖饼吃,再煮个稀饭,吃饱了再去私塾。”
夫夫俩说着话半天没挪两步,直到灶房里宋寻春催他们吃饭了,他俩才放开手回屋,林樾还有些脸热,早知道就不在门口说了。
学生能晚两刻钟到,沈淮之这个夫子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今晚两人都睡的晚了些,床榻上的动静直至夜深才停,第二天林樾差点没能起来。
最后起是起来了,但也没能成功出门,沈淮之前脚刚走,后脚周媒婆就来了,这回来的还有方家夫妇,三个人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把开门的林樾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