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能平安无事,是因为惠州安抚使是他的外祖,而且四皇子也不在意益州的情形,他们当然愿意送些金银了却此事,但是这次来的东宫臣属截然不同,明显是要整治整个益州的风气,与其等到逐个击破,不如他们主动出击还能搏一搏生死。
“难道诸位大人是想给益州郡丞报仇?”容从锦笑意微敛,“不见得吧,似乎诸位大人和益州郡丞关系并不亲近,那就是益州修河堤的银两了…“
容从锦从袖口中抽出一个油纸包着的账本丢在灰尘遍地的山路上,冷声道:”这是昨夜从郡丞府邸抄出来的,详细记载了每年望京拨给益州修建河堤的银两他贪墨了多少,诸位大人贪墨了多少,各富户、乡绅甚至是各郡县每年以敬冰敬碳的名义送了多少银两。”
“修建河堤的银两用在九洲河堤上的十不存一,上行下效益州连年水患,百姓如此贫困你们却能在各郡县搜刮数万两,真是厉害。”容从锦赞道。
“荒谬!荒谬!!”吕居正已经不会说别的话了,冲过去捡那本账册,他虽然有一颗谏臣的心却没有谏臣的细致,只能在望京弹劾一些王爷生活过于奢靡,毁人姻缘强抢土地等事,让他去详细的摸索出一个贪污的上下绳索,他却是没这个本事。
如今账册就在他面前,吕居正刹那间就来了精神,李阏剑眉微皱,身边两个军士将他拉离了益州官员面前。
众官员抖若筛糠站立不稳,接二连三的跪倒一片,他们以前还能贪得更多,是益州太守到了益州后不收这些孝敬,而且盯得也比往日紧,他们才不得不收敛了一二。
益州太守刘泉霖甚至像蚂蚁似的开始一点点修补九州河堤,只是他运气不佳,九洲河堤荒于休整,已是千疮百孔,不走运在他任上被冲垮了,又恰逢四皇子巡视,双方一拍即合,益州郡丞代他们上贡了二十万两,四皇子帮他们写了一封奏折,言刘泉霖玩忽职守贪墨银两,将罪责都推到了刘泉霖身上。
昨夜益州郡丞被斩,他们就知道这个秘密是瞒不住了,都是掉头的死罪不如博一把。
“这件事,望京的人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容从锦翻手掌心向上,李阏亲自将账册放到他掌心里,容从锦扫视众人,语气略微和缓了些,“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你们贪墨了多少银两,那也是益州自己的事,只是水患…谁若是贻误时机,那就休怪刀剑无眼了。”
“是是。”众官员没想到他竟放了自己一马,跪在地上连连叩。
晚间入城,众官员又是微微一怔,卯正出城时益州内还是一片混乱,回来时虽水患尚未退去,但城中井然有序,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用砖石磊起平台,隔绝水势,沿途青蓬帐子,足有上百个,能容纳上千人,粥棚也已搭建完毕,热气腾腾谷稻香气氤氲,底下木柴燃烧通红的火焰舔舐着金属质地的锅。
“先生。”秦征过来道,“已经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容从锦环视四周,有了粮食这些灾民眼底的愤恨已经少了些,其实益州百姓所求的不过是活下去…
“水都要煮过才能饮用。”容从锦低声道,“粥要稀一些,多放些汤水。”
益州灾民至少半个月没吃到过正经的食物了,记一顿饱一顿,骤然进食医术上有注会致内府不畅,涨腹而亡。
必须要少食数日,才能逐渐恢复。
“大人真是神乎其神,不过一日功夫就安置好了数千灾民。”益州同知连忙上前吹捧,容从锦笑而不语。
秦征代为答之,“城中未被水淹的区域不多,各位大人府上倒是没受到水患侵扰,末将已经按吩咐将各郡县带来的部分灾民安置在了各位大人府上。”
益州同知笑意微微一僵。
“只是暂时安置。”容从锦解释道,“等水患退去,房屋重建,这些流民也能回到家乡。”
换句话说,水患不退,没有新建的房屋,这些人就要一直在他们府上住下去了,益州同知几乎维持不住自己面上的笑容,容从锦又悠悠问道:“人数清点好了么?”
“暂居在各位大人府上的所有流民名单已经整理好了。”秦征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名册。”
“嗯。”容从锦翻动两下满意抬,和颜悦色的对益州同知道,“大人知道,第一批调来的粮食不多,益州城内人口又多,若是大人能为我分忧…”
益州同知咬牙拱手道,“臣府中粮食尚有剩余,愿意为您效劳。”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高风亮节啊!”容从锦肃然起劲,拱手回礼道,“我一定为大人请封。”
“哪里哪里。”彼此相对而笑,以益州同知为的诸位官员都是垂头丧气。
夜深如墨,忙碌一天容从锦还坐在书桌前绘图,将今日见到的益州境内被水患冲得改道的水脉勾勒在益州地形图上,扶桐上前为他换掉已经变得冰冷的茶水,低声道:“公子早些歇息吧。”
“还差一点。”容从锦摇头。
“那奴婢帮您解了冠休息一下吧。”扶桐心疼道,他们公子忙了一天估计水都没顾上喝,唇色都白了。
“不必。”容从锦道。
说话间,外面有叩门声响起。
“你先出去吧。”那人进来,打量扶桐一眼就拧起眉心,冷哼一声道。
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