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她还觉得于三不堪,必得退亲再寻佳婿,不过跟痴傻的六皇子比起来,于家公子芝兰玉树仪表轩昂,简直是定远侯府的乘龙快婿,什么妾室,什么私生子都不要紧…
至少他是个才智正常的!而且能中举,是个少有的青年才俊,唯有这等如圭如璋的文雅公子才能配得上锦儿。
侍女换了新的锦被来,碧桃连忙服侍她躺下,定远侯夫人双手交握,依旧睁着浑浊双眸望着拔步床的架子顶出神。
”夫人,东宫送了好些时令节礼来。”不明所以的小丫鬟被推上来喜盈盈的行礼道。
容从锦心中暗道不妙,赶忙去看床榻上的母亲,定远侯夫人青白的面色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绯色血光,一个滚字梗在喉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指甲深深插入掌心间,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半晌才压下心头翻滚的汹涌怒火,挤出声音道:“好,好呀。”
小丫鬟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定远侯夫人紧握双拳身子颤抖了半晌,眼睛一翻,头颈向一侧软软倾斜。
“母亲!!”
“夫人!”
…
“侯夫人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所致,微臣几日前就已经开了方子平心火用性寒的黄连金银花青叶等药为侯夫人舒缓心神,但并不见效啊。”太医抚着三寸银髯,摇头叹息道,“药只能医病,心结还需自解。”
“侯夫人再心气燥热,阴逞阳虚,只怕微臣…也是束手无策啊。“东堂内,太医小心翼翼道。
这几日定远侯夫人晕了醒,醒了晕,脉象一次比一次虚浮燥热,全凭一口气吊着,这是油尽灯枯之相啊。
“太医请开方子吧。”侯爷如何听不出推脱之意,坐在上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道,侍从进来侍奉笔墨。
药熬得愈浓了。
*
三月初六,圣节大宴。
陛下诞辰,臣僚奉觞上寿,禁屠置宴。
三日不朝,亲王、众臣于垂拱殿贺寿敬寿礼,从午后到华灯初上才唱完众臣献上的贺礼单子。
皇帝移驾紫宸殿,赐宴群臣及家眷[1]。
宰相、亲王和机要众臣携家眷入殿,然后是外邦使者,□□、吐蕃、回鹘等正副使者列坐其次。
“定远侯府到。”侍官高声唱道。
容从锦跟在父兄身后进入紫宸殿,母亲抱病,定远侯府只有父子三人前来,他身着鞠尘色垂霄丝裳,臂间松松挽着如月影般的香云纱披帛,素色披帛两端各垂一枚金玉坠子,青丝云鬓间只斜插着一枚青鸾流苏钗,振翅欲飞的鸾口间衔的金丝流苏转垂眸间映在莹洁肌肤上,光彩照人。
顾昭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早在听见侍官高声唱和时就匆忙转过去,半探着身子望着紫宸殿入口翘以待,清澈眼眸写满了欢欣。
太子:“……”
“咳。”太子在上咳嗽了一声,成何体统。
顾昭撇了撇嘴,嘴里嘟囔了两句又跪坐回去,半垂着看似规规矩矩的,视线却还是跟着鞠尘色的裙摆转个不停。
裙摆停下,落座。
顾昭怀揣着期待抬,容从锦在父兄身后恰在顾昭对面,朝他颔浅浅一笑。
钟鼓齐鸣,仙乐欢奏,顾昭心头百花盛开,刹那间就快活起来,像是林间枝梢上一只雀跃的相思鸟,叽叽喳喳在他心间上下欢跃迫不及待的想倾诉情思,眼神瞬间明快起来,若不是太子叮嘱过,他现在就想跑过去问问容从锦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他每天都有喝很多冬花茶。
顾昭眼神明显的黏在了容从锦身上,不过这种宴会是有固定规格的,列作两侧各自独饮,每人一个小金桌。
顾昭是皇子坐在左侧上,定远侯府是武将群臣中的佼佼者,列在右侧上。
众人端坐席位,依次向皇帝贺寿,顾昭坐在皇子堆里,身边的兄弟都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给父皇贺寿,又一向知道顾昭痴傻,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