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七点头侧身,顺手扶了他一把。
不料雍盛反应巨大,立马拍开他的手,警告道:“别扶我,我没醉!”
拍开人家手的同时一扭腰,动作幅度过大,重心不稳的同时脚下一个打滑,呲溜往后倒去。
这可是在屋顶上,就这么摔下去,不断个胳膊也得折条腿。雍盛一下子吓得出了层冷汗,酒都醒了,忙缩肩抱头护住要害。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瓦片碎响,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巨大。
腰间猛然一紧,他低头看去,现自己两腿腾空,一条胳膊横亘在自己腰腹间,阻住了他下落的坠势。救他的是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极力仰头,挤出一个笑来,磕磕绊绊地道谢:“兄……弟好身手……呃!”
话还没说完,身子又猛地一坠,幕七一只手吃不住重,眉头一皱,索性抱着他往下跳。落到中途两只脚各在墙上蹬了两下,缓冲了下落势能。
这高度足有七八米,雍盛吓得紧紧闭上眼睛:“有话好说,我有点恐高……”
话还没说完,脚就踏上了实地。
站稳一睁眼,雍盛就跟脸色惨白的怀禄来了个深情对视。
怀禄还有点懵,看看眼前紧紧搂着的两人,又看看空空如也只做摆设的梯子,下意识张大嘴深吸一口气,刚要吼出一句中气十足的“有刺客”,就被雍盛眼疾手快地捂了回去。
“别喊!”雍盛用眼神威胁,“这是幕先生,不是刺客!”
怀禄的眼珠子瞪得快从眼眶里跳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雍盛正要说明情况,只听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刚才就是这里传出的动静?你们三个,从后面绕过去察看,其余人跟我来!”
糟了,惊动了巡逻的侍卫!
雍盛当机立断,一把抽过怀禄臂弯里搭着的罩衫披上,戴上兜帽,跟怀禄交换一个眼神。
下一瞬,主仆俩极有默契地兵分两路。
怀禄扶着腰迎着那帮侍卫冲来的方向奔去,雍盛则拉起幕七,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毕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雍盛猫着腰左拐右藏,专挑阴影树丛人迹罕至处走,眨眼间就溜得无影无踪。
因闷头狂奔,引喘疾,一停下来,他就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袖间闷咳。
幕七原先只是在旁默默看着,好几次伸出手往前探了探,又缩了回去,如此犹豫几息,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良心不安,终于弯腰抚上那过分瘦削又因剧烈咳嗽而颤抖的背,轻轻地拍。
“我没事,咳咳……”雍盛埋着头道,“你怎么还不走……咳咳咳!怀禄已经把人……嗯?喂!你做什么?咳!”
幕七蹲到他跟前,也不打声招呼,就两条手臂往后一圈,将人轻轻松松背了起来。
“不用你背!”雍盛边咳边挣扎,只挣扎得两下就因实在咳得太累放弃了,随遇则安地垂下手臂,将额头抵上那坚硬的肩胛骨,努力平缓喘咳。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雍盛再抬起头,觉幕七已信步走到了偏远的杏花坞。
“你可真会挑地方。”雍盛失笑,说完才意识到他这会儿趴在幕七的背上,而幕七又聋又哑这会儿又没法儿施展他高的读唇术,那岂不是……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不知为什么,雍盛浑身就此放松下来。
“想不到你人还不错嘛。”雍盛嘟嘟囔囔,“真羡慕你,力气这么大,背个大男人走二里地都不喘气。你们习武之人都这样吗?身上是不是都是肌肉?那多帅啊!其实以前我也有六块腹肌来着,以前校运会上我跑一千米回回得第一,唔,校运会你知道不?差不多就是国子监每年的礼射骑御比赛,但也不好这么比,除了贵族学校咱们既不学射箭也不学骑马……”
嘀咕一阵,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姓幕的,你现在就像个人形树洞。”
许是他笑得实在癫狂了些,幕七将他往上狠狠颠了一下,差点磕了他的牙。
“姓幕的,你不是很会算卦吗?”雍盛收敛一点,又幽幽叹了口气,“你要真会算卦,我还真想让你替我算算,当年那个也像这样背着我涉水下山的小孩儿现在在哪里。”
他随口说着,并未察觉到身下那宽阔的脊背一瞬间绷紧了。
“但我知道你是个大骗子。”紧接着雍盛又话锋一转,凉凉道,“朕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岂能受尔等九流术士的诓骗?好了好了,别走了,够远了,再走回头回晏清宫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