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沒嘔出什麼,幾次口水嗆入氣管,開始咳嗽。
「阿寶!阿寶!」
我在兵荒馬亂中唯一聽到的就是樓起笙一直在急切地叫我的聲音。
他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一聲又一聲地叫著我。
恍惚間,我竟然覺得阿寶這個名字沒那麼諷刺了。
好像……名副其實似的。
在劇烈的咳嗽過後,我兩腿一伸,繼續躺屍,虛弱地感受著暖氣再次通行全身。
這次不再發燙難受了,是舒服的,像寒冬的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我有力氣微微地把眼睛睜開一小條縫了。
第一時間映入眼帘的是沾著鮮紅血跡的下巴。
隨即,一滴透明的液體經由鮮血中滑落,落到了我的嘴邊。
難道是……
哦,好像是雨。
下雨了。就在這一刻。
從那下巴滑落的雨水越來越密集急促,不多久將血跡都衝掉了。
基本上都往我臉上沖了,糊我一臉,也不說幫我擦擦。
可能因為剛才「死」久了點,剛活過來,一時半會兒渾身都還是僵的,許久眼珠子才率先能動了。
我緩緩轉動眼珠,視線沿著樓起笙的臉頰往上移動,終於看見了他此刻的神情。
他面無表情,目光空洞地望著不知何處,看上去特別孤寂。
但令我感覺親切。
當年,我被押送法庭,途中在玻璃前略停了下,無意中轉頭看到裡面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和這很像。
所以……不要這樣痛苦。
也不要再待在大雨里了,下雨了就要找個地方躲啊,不要硬淋。
人或者就算是麒麟都是肉長的啊,淋雨久了都不好的。
我竭盡全力地嘗試著抬動一根手指,許久,終於有了稍許反應。
我大喜,繼續努力。
直到終於能夠挪動,我勉強地動了動,戳了戳他。
過了大概三四秒,他才反應遲緩地眨了下眼睛,木然著一張臉低頭看我,和我四目相對。
他此時的眼中依舊是黑漆漆死寂一片。
但我眼看著那裡面的光一點一點地凝聚起來了。
我們這麼對著看了十來秒,他才終於完全地反應過來,手一緊,將我越發摟進他懷中死死地捂著,聲音嘶啞且顫抖地叫我:「阿寶……」
我無聲地長嘆了一口氣,緩緩抬起手,無力地摸了摸他的臉。
他身子一顫,鬆了鬆手,低頭來看我。
我們再度對視。
我沖他笑了笑。
他便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