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迷信,人類的語言能力倘若往玄學裡說起來,那是相當玄學。
我們停在綠兒姐家門外,我跟樓起笙商量:就這麼敲門進去不太好,萬一她爹娘也在呢,要不……
我還沒要不完,綠兒姐家的院門傳來聲響,嚇我一跳,急忙轉頭看去,和逐漸擴大的門縫裡露出來的綠兒姐四目相對。
啊!樓起笙!來不及了!樓起笙應該藏起來!
事已至此,總不能催樓起笙現在去躲起來,然後我強行跟綠兒姐說剛才是幻覺。
一來顯得我很神經質,二來多傷我和樓腿,啊不,樓腿哥,啊不,樓哥的感情啊。
不如乾脆硬著頭皮假裝看不見樓起笙。
不關我的事,我就是一個人來的,我反正沒看到樓起笙,綠兒姐能看到那是她的緣分,與我無關!
人生在世,有些時候就得學會自欺欺人。
但神奇的是,綠兒姐沒問樓起笙怎麼跟我在一起,也沒避之不及地趕緊關門。
當然,怕還是怕樓起笙的。
她時不時自以為不明顯地偷瞟一眼樓起笙,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求你離我遠點兒」。
輿論的洗腦、大眾的偏見,是世間最毒的殺器。
明明樓起笙到現在為止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其他人卻莫名其妙地因為那些毫無根據的流言而害怕他、排斥他。
我倒是覺得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綠兒姐小聲說:「我知道你為何而來……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我和樓起笙就跟著她去了附近一個廢棄的小屋裡。
綠兒姐雖然今天格外文靜易碎的模樣,但說起話來還是開門見山,有幾分她往日的爽利樣兒。
「我有身子了,是你大哥的。」她說。
我:「………………………………」
過於開門見山。
開門見珠穆朗瑪峰了屬實是。
事情竟能比我這烏鴉嘴料想的還要慘,是我的功力弱了,還是這世道更加糟糕了?
很多話不必說透,綠兒姐那句話出來,她不用直白地告訴我她父母家人和我父母大哥是否知情,聯繫前後,那必然是知情的。
我沒在山前村多待,也沒跟綠兒姐吵,只跟她說我想回絕這門婚事。
也沒指責她。
士之耽兮,女之耽兮,都懂的理。
而且她是外人,坑我不能說理所當然,可總不比自家爹娘大哥更理虧。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
寒心。
真正的心寒不是狂打手語,而是在牛車上攤平挺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