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气凛然地停在自己课桌旁,用恰好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严肃道:“时枫,我昨天看见你们欺负人了。”
时枫想起昨天下午,学生三三两两离开校园。
夕阳如血,把影子拉的极长。
春风仍带几分寒意,她竖起外套衣领遮住半边脸,双手插兜站在外围,淡漠地看那些人围在墙角里,对正中央一个女生拳打脚踢。
严格来说的话,她什么都没做,整件事情也不是她授意的,只是某些人太急于讨好。
尚文道:“我已经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录下来了,你们再敢欺负人,我就告老师,报警。”
“录下来了?”
时枫若有所思,她记得尚文没有电子设备,整个班里也没几个人有录像设施。
唯一能拿出手,而且肯借的,只有平时跟尚文玩得不错的小男生——郭良。
他成绩拔尖,长得也干净清秀,只是仿佛总不自信,走路低着头,沉默寡言。
只有尚文跟他能说上几句话,偶尔让他笑一笑。
在这个青春气息萌动的中学,在如花一样的年纪,两人颇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样子。
郭良似乎来自离异家庭,据知道些消息的人说,他爸爸有了新欢,母亲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怎么管他。
唯一的姐姐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有人亲眼看见,郭良跑到镇县初中,提着礼物给他姐姐道歉。
他姐姐扭头就走,露出看见苍蝇的表情。
徒留郭良在冷风里站了很久。
时枫粉嫩的指尖无意识在桌上画圈。
“也就是说,他无依无靠,没人会替他出头?”
提供消息的女生笃定地点点头。
“除了尚文,没人跟他玩。他家里又不管他。搞一搞不会惹麻烦的。”
另一个女生不解道:“但为什么不先收拾尚文呢?她才是最欠收拾的那个吧?”
这就是针对尚文的“收拾”,第一步,摧毁她的人际关系,让她先在无能为力的痛苦里沉沦几回,免得精力充沛,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惹出很多事端。
收拾郭良很容易,但她不方便亲自动手,于是买通几个混混。
一个寻常的下午,郭良驻足在常走的放学路上,镜头对准一只矮墙上的喜鹊。
喜鹊肚子圆滚滚,皮毛油亮,在墙上蹦蹦跳跳。
郭良举着相机,嘴角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
阳光在他身上洒下温暖的色泽,一时半刻的美好,难得的喘息。
相机被一只手强硬地夺走。
对面一共有五个人,都比他高大壮硕,眼睛流里流气,发型也乱七八糟。
那人按了几个键,确定道:“视频就在里面。”
郭良伸手要夺回录像机,却被另一人抓住手腕,甩在墙上。
土灰扑簌簌往下掉,郭良被按在墙上,睁不开眼。
他仿佛从一层噩梦,坠入了更深的噩梦,开始被人凌辱的日日夜夜。
没人再敢跟尚文一起上下学,谁也不想落成郭良的下场。
没人动尚文。
时枫甚至刻意吩咐,不准任何人欺负尚文。
她只是想让对方看看,自己有多么弱小,谁才是游戏的主宰。
尚文报警后,几个人被抓进去,但他们死活不供出时枫。
时枫很轻易地找另一波混混,进行重复的,毫无新意的把戏。
即便如此,郭良依然跟尚文一起上下学,他像是没受到什么影响,没有刻意冷落尚文,也没有向时枫讨好求饶。
他乌沉沉的眼睛里藏着某些令时枫异常厌恶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