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迟明盯着他。
楼上良久未曾出现的啼哭声再次奏起,此时此刻,尖锐刺耳的哭声就像是炸弹爆炸前敏感的倒计时,一声声激得人头皮发麻。
李迟明字字清晰道:“我也觉得我要烂在这儿了,是你说要我飞得远远的,秋少关,我俩一起才叫远走,我一个人离开,就是被驱逐。”
他眼底带着不明显的赤红。
“……被秋少关驱逐的。”
他鲜少吐露心声,更何况还是这么一长串。
秋少关怔松了下,而后逃避般看向墙角花盆里被掏烂的土。
他就像是那堆土,沉沦地掷弃自己,唯一做的,就是给自己找了个能活下去的盆,盛装着碎散的身体。
而李迟明就是土里的花,鲜艳的、漂亮的,但那花长势不大好,因为他生长在脏陋的环境里,只要他换个地方,肯定比任何精心栽培的花都要漂亮。
耳边不绝的哭声也在提醒他。
李迟明之所以会和他走到一条路上,不过是他因为混乱的家庭而误打误撞走上了条错误的分叉口。
秋少关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探索完分叉口的不堪后,将他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最后。
秋少关说。
“李迟明,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
楼道里有人走动,这不大的声响甚至都盖不住那匆匆的脚步声。
也是这仿佛不算什么大事儿的争执,没有争执,没有对峙,有的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沉默。
这场默剧被拉长时限,恍惚永远不会终结。
这是个不算好的征兆。
就像是突然降临的劫难早就在暗处等着。
秋少关的喉结滚动了下,压下莫名涌上来的酸涩,压下不明意味的情绪,只吐出来句:“李迟明,我俩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寡言的李迟明终于做了次刨根问底的角色,拿着终于属于自己的剧本,追问着不知是否写在自己剧本里的角色,以别样的方式挽留着。
秋少关沉默着走出去,走到了李迟明的对面,他低头看着这张已经长了些肉的脸。
好像,长肉的同时,他那压抑了十几年的、属于活人的脾气也跟着一起争先恐后地长了出来。
秋少关抬起手,先是指了下自己的脸,又指了下李迟明的脸,“我们的壳子就不一样,我们处处都不一样。”
陡然。
对面传来了道开门声。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过来。
“少关哥哥!”
一个小小的人儿扑到了李迟明的腿上。
她看得见的高度实在太低,分辨不大清自己抱着的腿是属于谁的。
只当是秋少关的。
正美滋滋地笑。
李迟明冷漠地垂眼去看,却没生硬地避开。
见此。
秋少关低声说了句:“李迟明,这件事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的,我不行骗你,也不想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给你个虚假的承诺,这件事,等以后再谈行吗。”
李迟明想问,以后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