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澄眸子半开半阖,漾开了点笑意,缓缓启唇:“还没有。”
寺内钟声悠扬,她们立于菩提树下,感受着午间清风缓慢的拂过每一寸肌肤,刹那间岁月静好。
她竟有些贪心的希望,这一刻可以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时间永远不会停止流转,再美好的事物也总是短暂。
回程的路上,闻以歌似乎格外欢喜,或许是近来事事都顺心,连带着她的性子都灿烂了些。她捏了捏少女的掌心,言语间是掩不住的期待与向往。
“阿澄,等考完试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黎晚澄指尖倏地紧了紧,片刻还是应了:“好。”
“我们以后可以买一套带花园的小房子,在里面种满向日葵,再养一只猫,闲暇的时候就坐在后院晒太阳。”
她笑的好看,说起这些眼睛都明亮亮的,黎晚澄忽然不忍出声打断她,便压下喉间的哑涩,温柔的应她,应这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承诺。
在上个月闻以歌就主动联系了闻风,答应了他的要求,闻风也如他一开始承诺的那样,付了手术费,还请了国内最好的医生主刀。
手术很成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展。
闻以歌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想象中,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笑容的勉强,在她看不见的另一端,黎晚澄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剧烈的痛苦隐忍下,克制不住的颤抖。
今天一反常态的,过了路口黎晚澄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闻以歌转过头,玩笑般扯了扯她的衣襟:“怎么了?舍不得我吗?”
她本就是调侃一下,没想到这人竟是正色答了句:“嗯,舍不得。”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过于暧昧,闻以歌手臂慢慢攀上她的脖颈,闪着无数星子的眼眸与她对视,唇瓣相贴的瞬间,黎晚澄搂着她腰的掌心用了分力,把她往自己怀里贴的更紧了些。
很软,也很甜,像含在嘴里的糖。
但糖总会化的。
系统看黎晚澄在灯下站了许久,直到楼上的房间亮了灯,才收回视线。近日来宿主的种种行为让它有些犹豫,一时间竟也分不清是她演技过于精湛,还是……
思索间,她已转了身。系统踌躇着开口:“宿主,你……是喜欢上她了吗?”
也不怪它担心,至今的众多任务者中,不乏有对任务对象动情的,说到底人终归和机器不同,是有血有肉的,逃不过情之一字。
月光清淡淡的落下,将人的影子拉长,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萧瑟。
黎晚澄轻轻摇了摇头。算不上喜欢,倒是心疼和感慨占了更多。
大概也有那么点儿的可惜,可惜这世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
考完试,闻以歌正想给黎晚澄去个电话问问她考的怎么样,打开手机,却看见屏幕上满满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无一例外都是来自刘医生。
她扬起的笑霎时滞在半空,心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分明周遭都是学生的欢声笑语,她却在刹那间被虚妄的恐惧包裹,连原本落在肩膀上的阳光,都好似含了分凛冽的寒意。
她竭力屏住呼吸,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白,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上次去的时候妈妈还吃了她削的苹果,不会有事的。
可是下一秒,冷冰冰的文字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屏幕上的字由清晰变为模糊,她紧紧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不哭出声,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猛然间就留了满脸。
“以歌,你妈妈在抢救室,医院已经下了病危了,来。”
从闻以歌赶到医院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抢救室的门依旧紧闭,上面亮着的红灯好似时刻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利刃,稍稍不慎便会坠下。
手术虽然成功,可是术后的并症来势汹汹,先是感染,紧接着就是心脏功能衰竭,今天又因为突然的出血送入了抢救室。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是最煎熬的,因为它充满了未知,你永远不知道手术室推出来的是鲜活的人,还是具冰冷的尸体。
逼耸的过道入目处尽是刺眼的白,消毒水的味道闻的她头晕,胃里一阵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