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向大家赔笑:“不好意思哈,她脑子不太好使。”
“再大点声,三体人还没听见。”明微无奈收回手。
喻朝汐压低声音:“你说陈璃画不记得你?”
明微抿一口热水,难消心头凉意。
你们有时在转角相遇,有时无意间四目相对,有时会在特殊的日子生特别的事,你总觉得一切好像命运的安排,你们应该是天生一对吧?不然怎么世界都在帮忙撮合?所有偶然都在试图向你证明你们之间有那么深厚的缘分,如果最后走散了该多遗憾?
难道并不是一起经历过特殊时刻的人就代表他们能走到最后吗?那么那些经历又算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呢?明微正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一现实,原来世界并不喜欢圆满,反而偏爱有缘无分。
莫名一股压迫感靠近,明微望去,金毛狮王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犀利的目光落到明微身上。
“你赢了,明微。”兰斯洛伊走到吧台边上,“她忘了你,现在你对她永远都是特别的人,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只有兰斯洛伊会这么想,他是一头骄傲的狮王,绝不允许自己追求的女人生命中存在一个意义不明的角色,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在乘虚而入,所以他放弃了,陈璃画曾经明确的拒绝都未让兰斯洛伊彻底死心,如今陈璃画忘了明微,他放弃了。
胜利的代价可真是惨痛,明微誓自己从没想着真去跟兰斯洛伊较劲。
明微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陈璃画,她正好也在看着这边,眼中些许疑惑。
还是改不了喜欢看她这个坏习惯,谁让她藏在梦里,还保留着色彩,于是注视她就好像在注视一场唤不醒的旧梦,世界人声鼎沸,她一如雨般安静。
“别叽叽喳喳了,没人希望生这种事。”又是喻朝汐说的,明微可不敢冒犯尊贵的狮王。
兰斯洛伊摇摇头,离席而去:“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离开后,唯一的彩色正向吧台靠近,不知为何,竟然比刚才的压迫感更甚,令明微忍不住抖,其实他害怕面对不认识他的陈璃画,害怕对方使用陌生的语气,用着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一个陌生人。
他知道一切因他而起,所以自觉亏欠,愈难以面对。
整个人如坐针毡,甚至有逃离的冲动。
“喻朝汐,这位是谁?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看吧,与明微预想一般无二。
喻朝汐显然没有处理类似情景的经验,一时间猪脑过载,于是老实说道:“他是明微。”
“你就是明微?”陈璃画清澈的双眼闪烁着异彩。
失去味觉的明微依旧从清水中尝出苦涩,只好强撑着开口:“为什么这么惊讶?”
陈璃画回答:“最近总有人在我耳边提起,好像你是个挺有名的人,好像他们都觉得我应该认识你。”
“是、是吗?”明微干笑了一声,他知道这是自己拍板的交易,可他真的不想跟一个根本不认识他的陈璃画交谈,会让他也觉得面前这个漂亮女孩只是个陌生人,原来的那个他认识的陈璃画去哪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在跨越时空。
喻朝汐问:“第一印象怎么样?”
“衣品挺特别的。”陈璃画如实回答。
明微看了看自己,说实话,他不知道这一身在别人眼里的模样,还套了个圣诞老人同款围脖。
“你要是知道他杯子里的东西会更觉得他特别的。”喻朝汐笑道。
“哦?让我猜猜。”陈璃画来了兴致,“没有颜色的,该不会是二锅头?这家酒吧老板是中国人,我觉得可能有这种酒。”
喻朝汐摇摇头:“不对。”
“是酒吗?该不会是饮料吧?”陈璃画怀疑。
喻朝汐拿起杯子给她闻。
“怎么还冒热气?”陈璃画愣了。
“是热水!”喻朝汐惊喜地宣布。
陈璃画瞠目结舌,只好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出名了。”
看着面前的女孩,很难想象他们从前算是亲密,陈璃画说记得一切的人有责任向对方述说,可是明微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一个陌生人说起两人间的往事?对方会把他当成神经病吧?
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没有人说得明白的。
回忆单单在明微的脑海走马观花般放映,他意识到任何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会频繁回忆从前,分开后,两人之间没有新的对话,没有新的故事,只能不断把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回忆翻出来咀嚼,有时甜、有时苦,就像一只可怜的反刍动物。
明微是她过往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