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尔看了一阵,就心中一动——祝卿安说得不假,她的确用不着做笔记,从她的笔记看来,她对课本的理解已经足够,她精炼提取出的内容,无一不透着简洁高效。
越尔欣慰地点了点头,拿起课本收在一处,正在这时,突然掉了一张折纸出来。
她打开看了看,突然怔住。
那是一张她的肖像画。
笔触利落,用墨干净,不是平时常见的画法,但却极传神极熟练,如果是初学者,一定画不出这样的水平。
不,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是,对方上课时开小差,还偷偷把她当成了素材,这笔锋间饱含的爱意令人羞怯又心惊,一想到对方曾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越尔的心底就不由生出一阵战栗。
该说是气愤好呢,还是羞耻好呢?
她平时最是聪明,可现在,却有些无措。
如果是其他长老,一定会直接指出来,让弟子给自己道歉,可她却不能这么做,万一对方破罐子破摔,对自己表明了心迹,那事情必将无法收场。
她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她知道祝卿安是个好苗子,修炼也好,下厨也好,就连画画也有几分灵气,现如今正在病中,如果她们闹翻了,必将耽误对方的治疗,要是留下心理阴影,也许还会影响后续的修炼。
心境,是修士最重要的净土。
哪怕是为了不影响对方的心境,她也要把这份屈辱放在心底,至于这张画……她只能代为保管了。
这也算是一种隐形的抗争吧。
希望对方能够理解她的苦心,把心思多放在功课上,比如这个笔记就做得很好,值得坚持。
越尔将那张画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她绝不能看着弟子耽于情爱,把自己的天分全都浪费掉。
她呆望着对面光洁的书柜,上面倒映出她隐约的容貌,坦白说,与那幅画是有些相像,从小到大,她听过很多别人对她长相的夸赞,但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个普通人的长相罢了。
……祝卿安是喜欢她的容貌吗?
她的眼角泛起一点潮红,眼角也慢慢垂下,她觉得,修士当以实力为尊,皮囊千篇一律,实在无可赞扬。
虽然她的实力也排得上仙界前列,但总觉得,喜欢她的实力要比喜欢容貌要高级一点,这个无谓的想法在她心头盘旋,半晌,她突然惊醒——想什么呢,喜欢她什么,重要吗?
“我景仰的就是您,您是仙界第一人嘛,还有谁能比您还强大呢?”祝卿安执着笔顿了顿,忽又笑道:“不过,这是我以前的想法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虽然得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越尔并没有收徒的想法,对方能够有其他目标,并不算一件坏事。
祝卿安道:“现在我觉得,您最可贵的倒不是强大,而是强大之余,还温柔,细腻,思人所不及,要是知道你私下里这么好,拜师的人肯定会把您的门槛踏破——不过如今她们还都不知道,所以也只我一人偷偷享受罢了。”
“……你不必奉承我。”越尔不想她说得如此直白,脸上不由浮起热浪,平时她被夸惯了天资,对于别人夸她强大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这种着眼于细微处的小事被看到,更让她觉得窝心。
“我没有奉承,实话实说而已。”祝卿安道:“不过,为什么您一直没有收徒弟呢?”
越尔身为宗主已有百年之久,就说以前刚即位时太忙收不得,可近些年仙界太平,宗门安稳,收几个弟子也是情理之中。
想来,也许是年龄不大,还到不了需要培养接班人的时候,书中写的剧情里,越尔就一直没有收弟子,待她以身殉道后,前来吊唁的虽有各峰的师侄,却没个亲弟子给她摔盆举灵,说起来也叫人唏嘘。
想到此处,祝卿安忽然有些感慨。
以前,她只把这个世界当成一本书,除了同穿来的那两人,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npc,就连越尔这样着墨较多的角色,行事也在作者划定的区域里,跑不脱去。
可与师尊相处后,她现自己的认知还是太狭隘了,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是书,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好,比起对方,也许自己更像一个只会修炼的npc。
可这样带来的认知变化并不全是好事。
比如现在,在意识到师尊会有殉道的那天,她就开始鼻子酸——世事无常,也不知她们还能相处多久。
“我没收徒,是不想让自己的徒变成众矢之的,你也知道,宗主一位虽然并不拘于哪个峰的弟子接替,但宗主的徒只要够格,继任宗主的可能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