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王曹植的少子曹志第二次来到京城了,自从儿时那次会节气之后,父亲便再也没有带他来过京城,而如今的自己,已经年近弱冠,因此此时来到此处,他竟有些陌生之感。
城外洛水之南,南郊新建的客馆,便是供各地王公侯爵之子落脚的地方,曹志望着北面汤汤而过的洛水,以及金碧辉煌的城门与阙楼,恍如隔世,没想到已经十余年没有来过洛阳了,不知儿时在京城的旧友故交,可都还安好?
“大哥哥。”
这时,一个清脆的童音在曹志耳畔响起。
曹志回首低头去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名五六岁大的幼童,看其服饰,也是皇族子弟,曹志推想应当是自己的哪位族弟或是侄子。
“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曹志笑了笑,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脑袋。
“我叫曹启,我爹爹是东海王曹霖。”那孩子倒也不怕生,他从自己怀中取出皱巴巴的几张帛纸,递到了曹志手中,紧接着说道:“大哥哥,我听别人说,你是陈王叔祖家的孩子,我父王总是骂我,说我不会写诗文,这是我在来京城的路上写的,只可惜不能拿给父王去看,听说陈王叔祖的诗文写的可好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写的诗呀。”
“原来是东海王殿下的孩子,那你可不能叫我大哥哥了,该叫我叔父才行。”曹志打开那绢帛,看着帛上略显幼稚的诗句,微笑道:“我看你写的很不错呢,你看你才这么小呢,等你在京城呆几年呀,肯定会写的越来越好,到时候你回到东海王殿下的封地,他一定会十分欢喜呢。”
小曹启听了年轻堂叔的话,简直开心的不得了。他父亲曹霖的脾气十分的坏,他虽然从小就很努力,可是却很少得到过父亲的赞赏,如今连陈王家的叔父都说自己诗写的好,将来还会更好,他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小王爷,时辰不早了,快随老奴回客馆吧。”正在曹志与曹启相谈甚欢的时候,一名满头花白发的老妪来到了两人身后。
“莫婆婆,启儿想和堂叔多聊一会,您先回去吧,启儿待会会自己回去的。”曹启十分恭敬的朝着那老妪说道。这位莫婆婆,据说是当年服侍过东海王曹霖的乳母,当年也并没有随东海王曹霖前往封国,而是留在宫中,掌管着一些杂物,因此再也没有和旧主怎么联系。这次东海王派长子来京城,因此这才委托了这位莫婆婆,让她多加照看曹启,教他在宫中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莫婆婆见这位小主人与曹志相谈甚欢,也就没有再打扰,随便交代了曹启两句,就离开了。
客馆之侧,有一处不太显眼的小屋,那莫婆婆见左右无人,便快速走进屋去,过了半晌,一只白鸽自屋中飞出,只见它在低空盘旋了一会,辨明方位之后,便朝着东海郡方向而去了。
转眼间,这些宗室公子们也已经在宫中待了快一年了。
黄初六年,春三月,皇帝东巡,并沿途亲自问候鳏寡孤独之老者,赐以谷帛,一方面,据说是皇帝为了皇子安平王曹殷祈福,不过曹更大的目的,无非是通过此举,来拉拢人心、巩固统治罢了。
这场东巡历时两月余之后,时值夏日,天气炎热,于是皇帝的仪仗与车驾便停留在了许昌避暑。
许昌行宫之内,虽比外面凉爽不少,可是仍然无法完全阻挡住那炎夏的暑热,曹听着殿外知了的鸣叫声,渐有困意,于是便靠在御座上假寐休息。
过了一会,曹突然见到有一黑衣老妪,怀抱一名婴儿,缓步走进殿内,曹仔细去看时,竟发现那老妪怀中之子,竟是自己的殷儿!
那老妪继续朝着阶上而来,并朝着自己说道:“汝儿阳寿已尽,便让他随老身去吧……”
曹闻言大怒,想要起身去抢夺皇儿,这时,似乎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正在呼唤着自己。
“陛下……陛下……您怎么啦……”
曹突然惊醒,这才发现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虚惊一场而已,而随行的夫人郭氏见皇帝醒了过来,急忙取出手帕为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朕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曹惊魂未定的说道:“朕梦见,朕的殷儿,他……他离朕而去了,可是……可是朕却没有办法……”
“陛下,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殷儿他体格健壮,又怎会出事呢?再过两月,还是殷殿下的周岁呢。”
“对,再过两月,便是殷儿的周岁礼了。”曹这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报!”就在这时,殿外一名内侍火急火燎的冲进殿内,跪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说道:“启禀陛下,今日未时,殷殿下在天渊池畔玩耍之时……不慎失足,落水……身亡了……”
“你说什么!”曹听了这话,忽的一下从座上翻起,可是还未站稳,他就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冰冷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