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但眸子里却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波动:“所以,你现在给我生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即便哪天我们真的分开了,也有一份血缘在。”
他见她没说话,又说:“诗施,如果你愿意,我会在广南市中心地段给你买一套新的大房子,你生完孩子之后,我会请保姆照顾好你的生活。你放心,我不会让父爱缺席,也不会让你因为生了孩子影响你的创作,你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会为你们提供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生活,给孩子们提供最好的教育。。。。。。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孩子优秀的。”
方屹说到这里,竟有几分激动,眼中带着些许憧憬。
而江诗施,却有几分茫然和恍惚。
如果是以前,方屹这么说,她就算会有犹豫,但也一定会欣慰。
可现在,她的心里一丁半点儿的欣慰也没有,反而会有些担忧和害怕。
甚至她开始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去探究方屹的一切,后悔不应该在方屹的车子上安装监听设备。。。。。。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多好啊!
她或许真的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毫无保留地去爱眼前这个男人。
而他,在她的眼里,也定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变美得让她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都不想远离和失去的一个人。
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一大幅油画上,那幅画是方屹十年前画的。深蓝色的群山隐藏在忽明忽暗的橙红色晚霞之中,乍一看犹如群魔乱舞,但盯着看上一会儿,又能在表面的杂乱之中发现规律和有序。。。。。。
在画的旁边,是一张他的照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浅蓝色底细白条纹的衬衫,午后的风将他的头发吹起,阳光透过树叶,光影斑驳落在他的脸上。。。。。真的好美,美得像是一幅画。
无论画,还是画中人,都好美,用任何形容美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他都不为过。
江诗施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个一脸阳光的少年和他在监听器里听到的一切联系起来。
她甚至都会以为,曾经听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或者索性是她听错了,她听到的只是一段电影里的配音,或者是别人故事里的一段对话。
可她越是欺骗自己,那些对话就越是清晰,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她耳边盘旋一般。
虽然只是听到写只言片语,但这些言语却足以引发她的各种想象。
一知半解,加上无限想象,真的可以导致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就在她的目光正盯着那张照片看的时候,方屹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诗施,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江诗施听罢,心头微微一顿,随即转过头看向方屹。
当她的目光落在方屹脸上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恍惚。
她依稀看到,少年时期的方屹和成年后的方屹,两张高度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脸不断地交错和重叠,后来这两张脸的轮廓都开始变得模糊,形成了抽象的线条,融为了落地窗边那幅画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她还想起,曾经方屹说过的那句话:山没变,水没变,唯独人变了。而对于山水而言,人也没变。
他到底变了,还是没变?
江诗施竟开始思考起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想什么呢?”方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的目光开始从游离涣散变得聚焦,然后问了一句:“方屹,你觉得这么多年,或者说这么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变了吗?”
方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干嘛突然这么问?就因为我之前没跟你提结婚或者生孩子,现在提了,你就觉得我变了?”
江诗施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人从小到大,是改变了,还是依旧是原来的自己,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完整和丰富了?”
方屹微微抬了一下眉,很快说道:“在原来的基础上变得完整和丰富,本身也是一种改变。”
“是的,我们都变了。”江诗施突然有些伤感,“而且我们以后还会不停继续改变。”
“很正常。”方屹说,“就像我们的关系一样,也可以改变。”
“为什么一定要变呢?”江诗施问。
方屹思索了片刻,说:“这几天很奇怪,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这个世界,或者我突然离开了你的生活。。。。。。”
江诗施听到这些,原本复杂的思绪,突然变得单一,变成了单一的难过。她鼻尖儿一酸,很快便打断了他的话:“方屹,你干嘛非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方屹笑了一下:“这不是不吉利,而是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可能,生活中有太多东西,是我们无法控制的。”
江诗施听罢,几乎脱口而出:“如果我们不做任何坏事,就不会得到相应的惩罚,这是肯定的。就好比,我们不吃坏的食物,就不会坏了肚子一个道理。”
方屹听罢,似有感慨:“诗施,生活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诗施听罢,心里特别难过,但她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方屹,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方屹很自然地笑了笑,“傻瓜,我怎么会遇到什么事?刚不是说了,我是突然开始思考一些问题,比如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遇到突发性的不可控制的事件。当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人其实很渺小,在面对不可控的突发性事件时,也会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