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屏拿着口供看了半晌,锁起眉头:“所以他们相互勾结。”
“倒是没有相互勾结,也没有收受贿赂。”严仞在他身边坐下,道,“您猜怎么着,运粮的府兵只要稍微强调一下,说这是去往北疆给严侯爷的粮草,他们就会自己扣粮,瞒报数量了。”
6屏愕然,放下手里的杯子。
他心口堵得慌,气道:“他们都是谁?跟老侯爷有什么仇怨!”
严仞冷笑:“管他们是谁呢,横竖不姓宋何傅严、霍唐刘李,而我爹刚好姓严,这就足够了。”
营帐内一时沉默下来。
严仞挥手让帐里的下属全部退下,只留宗昀一个人,又拿出一张口供递给6屏,道:“而且巧妙的是,早上他们终于招了,跟我说主谋是前度支司主事周子禄。”
6屏回过神:“周子禄不是被查出来是6执的余党,早就被查处了么?”
严仞道:“对啊,主谋是已经死了的人,活着的人干干净净,七品以上无人伤亡。”
不管是周子禄自己和世家有仇,还是6执吩咐下去的让粮草缺斤少两、掺杂陈腐,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和如今的户部没有关系。
6屏沉声道:“这分明有问题。”
“陛下放心,臣有的是办法。”严仞站起来,气定神闲地给6屏倒了一杯新的,又走到案上成堆的卷宗中抽出被镇尺压着的一本名册,边道,“既然他们把罪名都推到周子禄身上,那臣就干脆把已经盖棺定论的吴王谋逆案重新翻出来,把周子禄此人生前所有来往书信都搜罗个遍,又顺藤摸瓜,终于有惊人的现。”
“什么?”6屏立即起身。
不知为何,他有某种强烈的预感。
果然,他听到严仞道:“三司审案子不知怎么审的,遗漏了这么多人,全是和6执有不明来往的。”
一本封盖的名册递到他面前。
6屏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部各司各寺各监曾经和6执有密切私下往来的人,触目惊心。
“这么多人……”他喃喃。
原来还藏着那么多漏网之鱼,都快赶得上当初定案的名单人数了。这些人连同当初大理寺提交送审并斩处的人,全都是希望6执篡位成功的。
也全都是希望6景去死的。
想到这里,6屏眼前一黑。
严仞意识到他的异样,立马伸手扶住他。他像拽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严仞的手,轻轻喘气,摇头道:“我没事。”
严仞扶着他坐下,道:“这份名册暂时还没有流出去,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立马出兵抓捕他们。”
6屏依旧揪着严仞的袖子,道:“抓,马上抓。”
“臣遵旨。”
严仞目光垂落在抓着自己袖口的手上,他顿了顿,还是选择挨着6屏坐下来,回头给宗昀使了个眼色。
于是宗昀俯:“末将领命!”
宗昀掀开帘子出了营帐,6屏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严仞的衣袖,给自己倒了杯雪泡梅花饮,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严仞看着他道:“臣回启安之后,偶尔听闻前年冬天的那场宫变,实在骇人。陛下在苍院可有受到惊吓?”
6屏睫毛颤了颤,摇摇头。
外人都知道6景和6钊是被6执杀掉的,而6执又是被傅轶杀掉的,却几乎无人知道死状惨烈的6放是怎么死的,就算猜测诸多,也从未有人怀疑到6屏头上。
6屏并不想同严仞提起这些。
甚至不愿意去回忆那个绝望又近乎疯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