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知好像打開了冰箱的門,正在窸窸窣窣地找什麼,找了好一會兒,也沒返回來。
宋悅趴在沙發上等他,沒一會兒就覺得有點冷了。
雖然他穿的是長袖長褲睡衣,可現在是冬天,而且客廳里的空調已經關了,窗戶被打開來換氣,夜風呼呼地吹進來,涼颼颼的。
宋悅把腳蜷了起來,壓在肚子下面取暖,小聲嘀咕:「拿個冰塊也要半天,真是的,找不到冰塊在哪兒嗎?」
又過了一會兒,徐行知拿著保鮮膜和廚房用紙包著的冰塊回來了,看見宋悅在沙發上蜷成一團,又看看陽台處大開的窗戶,才意識到自己弄冰塊的時間有點長,把宋悅晾在這兒吹了好一會兒冷風。
「是不是有點冷?」徐行知走過來,把自己做的簡易冰袋遞給宋悅,「拿這個敷著。」
宋悅接過冰袋,裡頭的冰塊被保鮮膜包了起來,融化了也不會滴水,而外頭包了好幾層厚厚的廚房用紙,摸起來就沒有那麼冰,不會凍傷。
他把冰袋按在後腦勺上,徐行知就彎腰把他抱起:「你穿得太少了,別在這兒吹風,咱們上樓去。」
宋悅連忙在他懷裡掙了掙:「不行,我戒指還沒找到。」
徐行知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要下來找。先不管戒指了,我送你上去,待會兒我下來給你找。」
宋悅這才不掙了,乖乖窩在他懷裡,拿冰袋捂著後腦勺。
他撞到的是腦袋,不是腳,可是有人抱著他走,他當然不會主動要求自己下來走。
徐行知抱著他上了三樓,才問:「回你房裡?」
宋悅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打了他一下:「我不回我房裡回哪裡?這是在哥哥家,你別老想耍流氓行不行。」
徐行知抱著他往他的屋子走,挑眉:「不在你哥哥家,就可以耍流氓了?」
宋悅:「也不行。」
他故意說:「徐先生,你只是我哥哥的一個朋友,和我根本不熟。要是你對我毛手毛腳,我正好跟爸媽告狀,你就沒機會咯。」
徐行知「嘖」了一聲。
他把宋悅抱進屋裡,放在床上,宋悅舒舒服服鑽進被窩,趴在枕頭上,拿冰袋敷著後腦,指使他:「快去樓下給我找戒指。」
徐行知蹲在床邊,沒動,盯著他咂摸了一會兒,說:「悅悅,要是你爸媽真撮合我們在一起了,那我是算自己給自己戴了綠帽子?」
宋悅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徐行知:「別笑,我在很認真地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他把自己脖子上戴著的戒指拈起來,給宋悅看。
「這戒指,我戴了這麼多年,戴著它出生入死、槍林彈雨,它對我的意義,就跟我送你的那枚子彈殼一樣。」
他又伸手到被窩裡,摸到宋悅的手:「你看,你戴了這麼多年戒指,手指上也留下了戒痕。」
「就這麼把這戒指摘下了,就這麼把以前的回憶抹去了,你能放得下?」
宋悅見他說得認真,便小聲說:「沒說要把以前都抹去……」
徐行知:「那你怎麼跟父母解釋,我就是那個騙你等了這麼多年的負心漢?」
宋悅:「……」
他好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不過,他是不願意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的,當即說:「你是覺得我一定會答應你咯?我可沒說要答應你,我不操心這個。」
他把臉埋在了枕頭裡,不搭理徐行知了。
徐行知涼涼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選那個讓你等了好多年的混蛋,一個是選你哥哥多年不見的好朋友,這兩個都是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宋悅:「……」
他悶悶地說:「誰說我只有兩個選擇了,追我的男人一抓一大把。」
「可是你這麼多年都沒看上過別人。」徐行知蹲在床邊盯著他,「悅悅,你到底在生什麼氣,明明還喜歡我,為什麼不願意理我呢?」
宋悅:「……」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你不是也說了嘛,我和路昭不一樣。」
「我從小就被寵著長大,從來只有別人等我、別人讓著我,沒有我讓著別人、等別人的。」他說,「路昭等方先生等了好多年,但他一點兒也不怨,我不行,我就是很怨你。」
徐行知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他被窩裡的手:「沒關係,可以怨我。」
有怨恨,就代表在乎,就代表宋悅還是忘不了他,還是喜歡他。
要是像路昭那樣沒有一點兒埋怨……那不就說明他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麼?這對方曜來說可不算什麼好事。
宋悅繼續說:「還有……我也在適應。」
徐行知眉心一跳:「適應什麼?」
宋悅轉過半張臉,瞅著他,小聲說:「可能是太久不見了,我覺得你有點陌生。」
徐行知愣住了。
宋悅的聲音是真有點兒委屈:「這麼多年,你總是有辦法知道我在做什麼,知道我過得怎麼樣,也許你還有我這些年的照片。可是對我來說,是真正的八、九年沒見你了,我覺得你變化很大,變得讓我有點不認識了。」
徐行知的心像被揪了一下,驀然緊縮。
「在我記憶里,你是個有點吊兒郎當,但又挺文質彬彬的人,以前你很愛穿黑色的長大衣,繫著圍巾,看起來像個老派的紳士,但又不那麼紳士。」宋悅看了他一眼,「可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