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严钦按倒的那人,并未怒斥挣扎,反而忽略此刻被按倒在地的狼狈,甚至有意识地做了个拱手行礼的动作,可惜被严钦当做反抗,再度狠狠用膝盖抵住:“敢问大人夜行至此,是要去向何处。近来夜里贼人猖獗,巡防营有凶犯亟待追查,如今日怠慢冲撞大人,还请恕罪。”
“贼人?凶犯?”燕羽衣背对着士兵,微抬了抬下巴,好笑道:“京城重地,巡防营竟然还能放此等危险人物进城,怎么没有报备宫里。”
“报备了,报备了。只是昨日傍晚才现,故而夜里加强守备。”士兵连忙抻着脖颈道。
“不。”
燕羽衣确定小女孩浑身没有别的伤口后,将人彻底藏在自己身后,调转脚步来到士兵面前。
如今京城巡防由侯府与将军府合作共事,若这些人是侯府所属,燕羽衣倒没理由将人带回去审问。
他提起灯,用剑锋挑起士兵腰牌,放在眼前辨认了下所属。
其中刻的是燕氏军旗图腾。
虽在情理之中,但燕羽衣还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的意思是指。”他继续开口,将方才直吐露半个字的话说完。
“如果有贼人闯入,那么巡防营便早该在其穿过名单下辖两城之时,立即察觉异常进行预判。而并非在除夕当日凌晨,在大街上四处追拿搜捕。”
住在京城里的都是人精,稍有风吹草动,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朝堂,在这个地方想要睡安稳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燕羽衣没将腰牌还给他,反而收进怀中,对着士兵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搭在膝盖之间,语调清冷平静:“幸好你今日遇见的是我。”
士兵闻言,以为现在这关算是过了,立即努力睁大眼睛面露感激,笑道:“谢大人,下官必定立即将此女带回,今夜的事”
“幸好你遇见的是我,如果是别人,或许就要放过你了。”燕羽衣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士兵,又指了下自己的脸。
“大人你所属的,正是我府上所辖范围。”
“重新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燕羽衣。”
男人蓦地愣住。
话罢,燕羽衣将腰牌仔细挂回男人腰间,却再一打眼,不知何时,从他身侧的雪地里已隐约渗出一股略带黄色的液体,于胯部渐次扩散。
若是从前,只要是燕羽衣亲眼所见,便可当即自行军法处置。但现在他与计官仪约法三章,必然也要讲法度。就算已有处置的决断,也得先由巡防营内部调查,随后再以文书上报,方可按法规落。
这样的事情明显是手底下的人隐瞒不报,或者是得了谁的暗示。士兵只是最底层执行任务的那批,并没有擅自决定的能力。
燕羽衣扶额无奈,看来在进宫前,还得将巡防营统领叫来问话。
如今的巡防营,便是基于从前獠面军戍守京畿的制度改换过来。
獠面军的统领韩啸身肩此职,和他一道掌管的,还有燕羽衣这边从将军府提拔而出,地方上调派来的驻城军副将。
两位统领职务相当,没有正负之分。
这次皇帝登基,从各地升任了不少官员,大量添补当初职务的空缺。其中也不乏得到提拔后的能臣大展拳脚,混吃等死的倒也有那么几个。
可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必定有无法控制的弊端。
例如管辖困难,结成党羽,背地里做些宫里看不见的勾当。
为避免被兄长抓回去,燕羽衣选择在宫门外等候,只要他在有人看得见的地方露面,兄长便不可能用燕羽衣的身份替代。
这是燕羽衣从前所要避讳的,处处小心翼翼,虽觉得疲累,但能保证兄长不被人怀疑,他乐意如此。
但现在却觉得,这般自我委屈究竟为的是什么。
兄长所表露的蛮横的,类似于掠夺的行为,真的是在为自己,为整个燕氏所盘算吗。
坐在马车里等待统领的燕羽衣闭起眼,手指不停地在袖袍间搅动。而坐在他脚边,将身体完全蜷缩的女孩,忽然轻轻出啜泣的声音,肩膀抖动。
整个车厢弥漫一种燕羽衣难以言喻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