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鹤楼学子在计官仪的带领下,倒是井然有序地互相分享食物与水。
自始至终未露面的李休休,正守护在一名头戴斗笠的瘦削男人身边。
他们离人群几米远,所在角落并不起眼,学子们久居学堂,眼力见自然与混迹官场耳朵朝臣们天差地别。
只要有官员在此,必定察觉瘦削男人身份。
燕羽衣踏入金殿,便直接锁定李休休,快步向他们走去。
“太子殿下。”燕羽衣毫不犹豫地跪地行礼,压低声音道。
他与李休休对视,李休休无声颔,算是打过照顾,旋即提起衣摆挡在他们二人身前。
澹台成迢掀开斗笠半边纱帐,露出病态非常的脸。
眼瞳处深陷,皮肤呈现衰败的棕灰色,浑身萦绕着的药气几乎熏得燕羽衣无法呼吸。
不,他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看到澹台成迢这张脸才有种窒息的感觉,还是因气味过于刺鼻。
或许两者都有。
洲楚的太子澹台成迢,不该是这般落入尘埃的模样。
至少……至少他该坐在那里。
燕羽衣蜷起五指,微抬下巴装作不经意,眸光却扫过那张已被搬回殿内的龙椅。
被沾染了血与泥的至尊之位,似乎失去从前那般的光华。
这是皇室权威的证明,无人能撼动其存在的意义。
代表帝皇的所有物件,天然地沾染威严,有见物如见陛下亲临的权威。就连燕羽衣自己,也曾是被其震慑的一份子。
可那些好像都随着火焰消散,变得不再高高在上。
“小羽。”
男人轻轻一声小羽,打断燕羽衣逐渐飘远的思绪,他立即回神,认真道:“殿下。”
澹台成迢嗓音像是年代久远的朽木,明明人还年轻,吐露的声线却苍老得令燕羽衣心中一痛。
他将称呼唤作小羽。
澹台成迢用枯槁的手拍了拍燕羽衣的手背,心情倒极好,说:“这幅身体总算撑到了回明的时候,有计官仪在,想来你不会在那些文臣面前受委屈。”
“他们才该担心自己说错话。”燕羽衣目露凶光。
澹台成迢笑笑:“不要总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你知道的,我们就是在这里被人使了绊子。”
“得人心远比威胁有用。”
“燕羽……燕氏的上一任家主,或许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目的单纯。”澹台成迢顿了顿,说:“我知道你信任他,所以刻意忽略这两年的所见所闻,皆不愿将其当真。”
“如今班师回朝,便不该再将其作过眼烟云。”
“我知道。”燕羽衣唇齿苦涩,任由澹台成迢用帕子擦拭自己的手。
丝绢被锈红侵占,从纯白至脏污,他掌中却并未洁净分毫。
君臣之间本不该如此亲昵,但澹台皇族自始至终给予燕氏绝对的信任,才令这份感情代代流传。
燕氏之福,亦是祸患。
澹台成迢呼吸忽然粗重几分,紧接着费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