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从将军府的角度来看,你们算是逃兵,俘虏,主亡降臣。若我做皇帝,你们便得是前朝余孽。”
闻言,燕留脸色微变,在严渡的凝目下,握着茶盏的手莫名一抖,杯碟径直从掌中滚落。
咔啦
触地瞬间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男人说话轻声细语,却字字沉重地落在地上,很难不叫人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杀机。那是种有别于燕羽衣所展露的锋利的威胁,裹挟着某种阴恻恻的死亡的意味。
厅内众人原本只是听着严渡与燕留阴阳怪气,但当“皇帝”二字从严渡口中滚出,皆是浑身一震,不约而同地露出或震惊,或畏惧的表情,原本昏沉的气氛顿时点燃。
在场有跟着严渡从燕氏少主转变为严渡的下属,大多数都是他作为严渡时所收服的心腹,再然后,便有最近燕留带过来的一批燕氏门生,早就因燕羽衣拒绝提拔而意欲反抗,没等动作,燕羽衣遣人散去了他们手中钱财,通通送往庄子中居住。
名为休养,实则软禁。
燕羽衣对老幼妇孺挺好,一应衣食照旧,但对这群青壮年的打击不小。
先是收了分支各自掌家的权力,将名下铺子的一应账目通通收走,名为查账,实则充盈国库,全部化作粮食救济农户,一副明显不叫人赚钱的态度。
燕氏世代从军,但热血男儿终究是少数,都只是想要在朝廷以燕氏的地位某个差事即可。
至于那所谓的为西洲征战,也仅仅只是居住在明城这一脉更在意。
当手中的权势被尽数收回,享受多年的荣华顷刻烟消云散,再尸位素餐的人,也被激起造反之意,拥护新的家主,重新建立当年所谓的“默认秩序”。
谁都看得出燕羽衣身先士卒,想要澹台成玖踩着他的脊背登上至尊之位,成为西洲真正的皇帝。
朝臣做到燕羽衣这个份上,也是普天之下史料记载的独一份了。
严渡绕过地面的狼藉,抬脚走到燕留面前,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直跟随着他缓缓移动的目光,他随手向腰后一抹。
薄刃闪烁,刺目的光于此袭来,霎时令燕留下意识闭起眼睛,并做了个用手背捂眼的动作。
“……”
严渡的动作也很快,掌中匕径直朝着燕留的眼皮而去,但中途到底还是稍微顿了下,只是割破他的手掌。
匕太锋利了,起初那几秒甚至没有流血,皮肉仍旧是闭合的,随后才在对方的动作中乍然断裂开来。
鲜红的血液与燕留的失声前后响起,燕留作为主掌燕家内部事宜,自然养得身娇肉贵,哪里挨得了严渡这不带分毫感情的一刀。
他斥道:“严渡!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我可是你的长辈!”
“疯?”
匕光可鉴人,严渡用它晃了晃自己的脸,嗤笑道:“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也不喜欢长得丑的人。”
“更讨厌中途跑来投降的酒囊饭袋。”
“很不幸。”
男人语气染上缕缕悲悯,可惜道:“你三占其三,简直是罪无可赦。”
燕留阴沉着脸,明显是想要说什么,但严渡再度将目光落在他那只受伤的手时,他还是选择尽量以心平气和商议的态度同严渡交流。
“今日既然将军让我等入得了此门,必然还是留有余地。若此伤能够令将军解气,自然,再多几刀也无妨。”
说着,他抬起另外那只完好的手,摊开,递到严渡眼下。
严渡根本不吃他这套,冷笑着讽刺:“燕氏向来以洲楚为尊,承的也是洲楚皇室的情。如今燕羽衣一死,燕留,你却带着半个燕氏想要来投靠西凉?”
燕留张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