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宫中,倒没人敢捣鬼,邵宁昭很快便焕然一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面上覆着与衣衫同色的轻纱,满头青丝挽起,一只简单的素钗缀在发间,添了一抹亮色。
“宁昭来迟,没误了时辰吧?”
她入内行礼,低垂着眉眼。
皇后伸手,似是要搀扶,又在半空收回,“我们正要过去,走吧。”
太子南巡大出风头,接风宴自然非比寻常。
仅四品以上官员携眷出席,从茶水点心到丝竹歌舞,无一不是再三确认。
众臣已然齐至,有序在檐下静候。
“皇上驾到——”
随着大内总管一声通传,众臣山呼万岁,无一人敢直视龙颜。
献帝摆手,“今日是为太子接风,不必太过拘束。”
话落,有伶俐的宫人推开殿门,丝竹声恰时响起。
不少人看见了随行的邵宁昭,却没人多问半句。
都说邵宁昭回宫那日触怒龙颜,在场都是朝中老人,谁不知邵宁昭昔年的风光。
人非草木,献帝对邵宁昭未必再无关怀。
待众人悉数落座,宫人鱼贯而入,先上的是一碟瑞雪梅花酥,做成白梅的色状,摆放在墨色瓷盘中。
便如白梅挂寒枝,花蕊处用酥油点了几点,像是散发芬芳的花蕊。
是从前邵宁昭最爱的一道点心。
她喉头滚动,去看上首的皇后。
接风宴的布置是皇后亲自敲定,这点心会不会是她……
“安柔,你喜欢这瑞雪梅花酥,先吃些,看还是不是去岁的味道。”
这道点心做起来费事费时,且需得加了白梅上的雪水,入口才有梅香,每年只有冬日雪后能做出来。
看着皇后与邵安柔说话时眼中的笑意,邵宁昭心底刚刚萌芽的,还未生长的期待瞬间消失。
原来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另一个人也喜欢,才大费周章,在接风宴摆上这一道点心。
一轮歌舞过后,献帝叫起太子。
“此番南巡,你的功绩大家都看在眼中,如今你既回来了,不如亲自跟大家说说,这一趟究竟如何?”
太子起身,先拱手见礼,才转身看向众臣。
“这一趟出行,本宫方知何为天高皇帝远。”
仅一句,殿内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轻。
太子却没再看他们,回转过身,同献帝道:“儿臣先经随州,随州知州是个万事不管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底下官吏,其中不少都是地方选拔出来,稍有权势便仗势欺人……”
再多书信折子也比不上亲口所说。
众人在太子的回禀中,对他这一趟南巡的魄力越发钦佩。
贪腐的、不作为的悉数处置,当地有可用之人便提拔任命,无可用之人便从京外调,安排得事无巨细。
献帝听着,赞许之色更甚。
“只是有一事,儿臣颇为苦恼。”
太子话锋一转,“儿臣查一个贪官时,从中得到些信件,涉及宫中司计部,六司属父皇管辖,不知此事如何处置?”
六司管理宫内收支,交由底下官员不妥,便未与前朝牵扯,献帝闲时问几句,平日未必想得起。
此时一听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眸光冷冽。
“按律法便是。”
“是。”
太子击了击掌,有他的亲卫入内,将卷宗呈上。
“这是儿臣收集的司计部司长罪证,其滥用职权,账目造假,已至国库亏损,数目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