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按捺許久的聞家人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不過不是那個老者,而是坐在末位的青年,當然他也是代替老爺子開口,「據我所知,老家主只有您一個孩子。雖然老家主確實曾風流過,可那些女士都沒有為生下過您的弟妹,更何況是界外……」
那聞氏青年未說完質疑的話就被聞翼的一聲冷笑打斷了。
聞翼幾乎不在公共場合表現出本性,至少池一鳴只在私下相處中見識過男人的一部分真面目。即便是上次那個堂叔恨不得踩在他臉上聞翼也是笑著的,雖然那時聞翼的笑是笑裡藏刀。可剛剛打斷族中青年質疑時他雖然也笑了,但那張儒雅俊秀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
男人放在桌上的食指輕輕抬起,隨後敲擊了桌面兩下,整個飯廳寂靜無聲。不止聞氏的那幾個人,就連憲兵團的『貴客』也無人說話,相比人前人畜無害的溫和模樣,此刻的聞翼才真正顯露出作為一個龐大氏族當家人的魄力來。
明明只是個連腺體都沒有的普通人,可在座僅有的兩個a1pha卻都下意識繃緊了神經。池一鳴也聞到了同類的信息素味道,他看向斜對面的硫,而那名憲兵此刻也正好看向他。
餐桌上無人說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聞翼再次開口道:「我說他是聞鼎天的種,他就是。至於真相,重要麼?」
池一鳴當然不可能是聞鼎天的兒子,這個在座的心裡都清楚,可聞翼開口說池一鳴是自己的弟弟,那麼其他人就必須相信池一鳴是。和真相無關,這不過是權力者指鹿為馬的一場忠誠度測試罷了,堅持己見的人自然會被踢出這個利益集團。
每個人都知道池一鳴是界外弄來的a1pha,有眼線的更清楚他不過是聞翼一時興起養在身邊的『寵物』,可身處蛛網之上的他們沒有反駁蛛王的權利,拒絕意味著從瓜分成果的捕獵者成為蛛網上的獵物,這樣愚蠢的行徑在座沒人會做。
所以儘管聞翼指鹿為馬,他們也只都很快換上笑容,對池一鳴的稱呼改成了少爺,唯一不怎麼主動的只有坐在池一鳴右手邊的老者。不過或許是因為他在聞氏德高望重,聞翼並沒有計較老者的冷淡,他話鋒一轉舉起面前的酒杯,方才陰鬱的表情一抹,又換上了一貫隨和的笑容。
「今天這頓飯是撮合志同道合的大家坐一起談點事,也不適合太嚴肅了。一鳴,你跟我一起敬在座諸位。」
聞翼舉杯相邀的時候還沒忘記捎帶上池一鳴,畢竟後者此刻已經成了聞氏的『少爺』,高低也算作這頓飯的東家。池一鳴此刻要是再不明白聞翼把他當槍使,測試在座所謂合作者的忠誠度,那他就是個純傻子了。儘管聞氏的利益如何與自己無關,但池一鳴並不喜歡這種被利用還無法還擊的感覺,所以敬酒時他並沒有依照常理站起來代替聞翼相邀,而是坦然坐在椅子上,舉杯的時候也很是敷衍,根本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
這杯酒更是喝得大夥心情複雜,不過落座之後所有人又都戴上了偽裝的面具,餐桌上也是一派和睦融洽的光景。
「聞家主,我代熊局再敬您一杯,賀您找到失散的家人。」酒過三巡,憲兵團的領頭人才又舉杯敬聞翼,只不過話里話外卻是在提旁人,「陳長官和熊局知道這個消息,也會為您高興的。之前熊局就說過,界內人雖然多,可年輕一輩中能有聞家主這樣志同道合的小友,他深覺欣慰。」
熊局、陳長官…池一鳴回憶起拍賣會出現的那兩個找上聞翼的中年人,今天這位憲兵團貴客說的話無異於表達了自己的立場。雖然話說得彎彎繞,聽得池一鳴只彆扭,可在聞翼事先已告知過界內家族派系鬥爭的前提下,池一鳴能大概聽明白並不難。
界內人如何爭權他並不關心,要是這群偽君子能互相掐成烏眼雞他倒能不吝嗇幾聲嘲笑。不過此刻池一鳴心裡想的更多的則是已經成為聞氏名義上『少爺』的自己是否能給這把火再添些柴,最好讓界內家族之間的戰火燒得更旺,因而他聽得格外認真。
對方搬出那位陳長官,聞翼自然得舉杯回敬,以示尊重。只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並沒有回應那人的暗示,而是開口問道:「衛團長了解蜘蛛嗎?」
憲兵團長搖了搖頭,又禮貌回道:「聞氏的家徽似乎就是蜘蛛,聞家主應該更有研究,不妨講一講。」他當然不是想在飯桌上聽蜘蛛的知識,而是清楚聞翼話中有話,面上給個台階,好讓聞翼將真正的意圖表達清楚,這關乎他身上轉達的任務。
「蜘蛛其實並沒有世人想像中得那麼兇猛,它們很敏感,在大環境下更是弱小。想要吞食比自己體型龐大的獵物就只能織就一張堅實的大網,等待自負的獵物自己撞上來,再以劇毒逐漸蠶食對方,而這…才是大多數蜘蛛的生存方式。衛團長怎麼看?」
「在我看來,明智之舉。」
聞翼的話耐人尋味,看似在說蜘蛛、實則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衛團長也很快明白。他舉杯一飲而盡,聞翼自然也同飲作陪。放下酒杯,衛團長站起身,隨行另外兩人見狀也跟著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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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主的意思…陳長官和熊局會明白的。憲兵團日後還會有很多依仗聞氏的地方,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聞翼點頭回以微笑。
「合作愉快。」
第2o章正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