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问了?”
“你认真说。”
陆柚不假思索:“我想从我现在的家里搬出去。”
“为什么不搬?区区一个房租而已,你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如果是亲父母,撒个娇的事,但是扯到别的,就要很谨慎。”
张一稍加体会,就能明白陆柚的处境。她现在的家离单位特别近,不住在家里才奇怪。如果是跟自己的父母,什么怪念头都会被允许。可宁可多花一份钱也不跟后妈住一起,有点太不考虑她的心情了。
“你不考虑和你亲妈住吗?我是说,苏阿姨。”
“不考虑。我和她住不到一起。张一,你能不能理解到,不和长辈住在一起有多自由?”
张一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一个人住,也觉得不好。我太孤独了。我喜欢那种,大半夜起来煎一根烤肠,有个人非要跟我分一口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只有同龄人有吧?”
“从前在超市的时候,晚上十一点十二点,烤肠机里就剩一根烤肠,或者几颗鱼蛋,我妈就会找筷子穿给我吃了,然后关店睡觉。她有时候会先咬一口,看我吃,又说没什么营养,不该给我吃。”
“筷子?”
“竹签子也是成本啊。”
张一是模仿着一个人说的,自然是模仿他母亲。陆柚没见过,但很相信他模仿得很像。
她从没和任何亲人有过这么亲近的记忆,她甚至没有和任何人分吃东西。从小到大,周边的人都在努力在物质上做得风轻云淡。
难怪张一之前那么自然地吃了她半截剩黄瓜。
“其实你小时候,还是挺幸福的。”
幸福吗?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大概是吧。
“是吧。”
“那你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
张一笑笑:“我现在最希望我不是一个人住。”
陆柚把张一送到家,把他的石榴给他。两人就分开了。
“你可别都吃光了。”
“后天我就又能见到你了。”
陆柚向他摆摆手。
第二天张一白天上班,晚上值班。石榴带去,给每个人办公桌上搁了一个,剩下两个,他想了想,拿了一个去送给李丽华。
李丽华的头发稀疏且花白,病区里人不太多,她一个人坐在那,有点凄清。
“李阿姨,这几天不见,身体怎么样?”
“挺好,”她还是强打精神,“这不,第二期也快结束了。他们说,熬过八期差不多。”
是这样的,张一没法安慰她,她的身体状况不错,但是药物的副作用就是存在,他也无能为力。
“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张一宽慰道,“和我女朋友出去玩,带了石榴回来,给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