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够窘迫了,江呈勳还发出一声长长的「哦……」然后再搞出一副恍然大悟,这……还让人活不活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不得喊涓涓阿姨?」瑛哥儿望向席隽求解答。
非常好,错综复杂的关系,席隽终于被为难到了,尤其为难他的是自家儿子,青出于蓝啊,这个儿子没有白养。
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再大事儿也不放在眼底的席隽答不出话,江呈勳竟然有股非凡的成就感,他骄傲、他明目张胆,朝儿子比出大拇指。
看着那根「矗立」在眼前的拇指,瑛哥儿发呆,他、他被爹爹称赞了?下一刻,眉眼飞扬,欢乐愉悦透露在脸上,他深信所有的幸运都是婧舒姊姊带来的。
深吸气,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姊姊更好。
乐见席隽语塞,江呈勳催促,「说啊,你说要孩子们怎么喊你?」
席隽后悔抛出这个话题,淡淡横过一眼问:「你很闲吗?那个军资北运的事儿想得怎样了?」
二皇子接到新皇差,要将军资运往北方边关,这并非难事,关键在于皇帝的要求。
往年总有人在里头动手脚,十成军资运到北方,往往只剩六成不到,过去大家揣着明白装胡涂,然今年镇北将军着恼,决定不忍了,把事情捅到皇帝跟前。
知道此事后,龙颜震怒,将此事交给二皇子。
这对二皇子来说既是考验历练,更是自证能力的大好机会,然而军需軽重量大,就算他有两百双眼睛也盯不了,所以该怎么做?
看着席隽亮晶晶的目光,江呈勳脑仁儿一阵阵疼痛,他就是不爱伤脑筋啊,但阿隽说今不如昔,缩头乌龟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虽痛恨这个位置带来的不自由,却也不希望恭王府毁在自己手中,只能尽力想、拼命想。
可有没有听过天生平庸?他就是这种人啊。
「吃饭吃饭,哪那么多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举起筷子又往儿子碗里夹一堆菜。
一群准进士在殿前排排站,薛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席隽,对他,自己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殿试后他三次上恭王府找师妹,却三度被驳,门房口气虽温和态度却坚定,笃定师妹不在府里。
他不死心,守在王府门外,没守到师妹却守到出外采买的下人,确定师妹就在里头,从没离开。
他咬牙把兜里的银角子全倒出来,求对方进去跟师妹通报一声,没想对方喜孜孜收下银子,但进去一趟后垂头丧气出门,把钱退给他。
他不收回钱,但再三问明情况,担心师妹在里头过得不好,对方让他安心,满府上下都很尊敬师妹,她有隽爷护着,人人都拿她当半个主子看待。
这话够清楚了,席隽没事干么护着师妹,若不是上心,谁会义无反顾拿钱出来摆平常氏?大意了啊,还以为两人见不到几次面,没有什么交情,而他的举动只是仗义行善……
他非常喜欢小师妹,但谁能不喜欢?
一个聪敏好学、独立不畏艰困的女子,有这样的人相伴一生,绝对是件幸福的事。
那天常氏诋毁自己的话,他每句都听得分外清明,他有强烈的冲动想要上前说一句「莫欺少年穷」,他想要争取恩师支持,求他玉成两人好事,但什么事都还没来得及做,他就被银子给彻底打趴。
这些日子,他比任何时候都勤奋苦读,他不断鼓励自己,一旦身怀功名,立刻找席隽谈判,毕竟他只是闲散王爷的幕僚,岂能与有官身的进士相较量?他给得起婧舒诰命,席隽给得起吗?如果他有一点点的骨气,定会知难而退,成全师妹与自己,但是现在他竟和自己同样站在金鉴殿,等待进士选拔。
心,顿时凉透……
状元郎热闹游街(2)
在暗中观察席隽的除薛晏之外还有二皇子梁铮,他会注意到席隽是因为江呈勳。他摇身一变,变得让人认不得,尤其是他前几天呈上的法子。
无所事事?怎么会?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想得到这招?克扣军需不是一年两年的事,那些文官连蚊子脚都想刮下一层油,何况那么庞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怎会不心动?
便是父皇知道此事,大发一顿脾气后,也只能感叹「水至清则无鱼」,而边关战将便是满腹怨慰又能够如何,也只能鼓吹大军勤战,掠夺敌军财富充作军资。
不管是谁沾到这差事,再清廉的人都会冠上贪官名号。
他没想到父皇会把这件事交给自己,他自然想把事情办好,想要赢得边关战将的赞誉与拥戴,问题是谈何容易?
但江呈勳竟让他把载运军需一事交给商人,一站紧接着一站,各州选出数名商人,轮番接力。
试问,哪个商人胆敢贪墨军需?便是真的出意外,丢失部分军资,商人倾家荡产也会将缺漏的部分补齐,自己只要在两方商人交接中安排人见证其清点,就能将东西完完整整送到边关。
江呈勳道:「届时殿下发话,但凡参与运送物资者皆可得忠义牌匾一块,这样一来,说不定二十万石粮草,到了边关还会多出几石呢。」
多好的方法啊,都说官商勾结,大谋其利,他就来个官商齐心,护我家国朝廷。
截然不同的江呈勳,谁敢随意任用?何况皇太后与父皇的关系……谁晓得父皇会不会多疑?他自然得里里外外探听清楚才行。这一探听,探出席隽这号人物,所以江呈勳是璞玉藏华、假纨裤真俊秀,还是有人背后替他操刀?
然不过短短几天,他又探得新消息,席隽竟是席定国失踪多年的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