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几日被淹了,此刻牢中还未干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只见顾怀随手将绪风腰间的剑拔出,抵在了林之冲的脖颈上。
“你究竟是谁?”
原本还恍惚呆的林之冲在看清面前的人后,不免脸上涌出一丝惊惧,慌忙跪下磕头,嘴里口口声声喊着:“越贵妃饶命!越贵妃饶命!在下是被逼的,是被逼的!”
顾怀的眉眼与越贵妃长得十分相似,林之冲竟疯癫到把顾怀当成了已逝的越贵妃。
“你莫要装疯扮傻,今日不将此事说明白,我定饶不了你!”
顾悰之几步走上前,已是气喘吁吁,他一脚就将跪着的林之冲踹倒,若不是齐元在旁搀扶,怕是自己也要站不稳摔倒。
被踹倒后的林之冲似醒了一般,竟安静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忽然怯声笑了起来,随后毕恭毕敬地捧起双手,装作手中端着什么一般像顾怀呈了上去:“贵妃,此汤是太后所赠,太后听闻您近日夜不安寝,遂特意命御膳房做了这碗安神的汤,太后还说,不出几日太子即将回朝,您定要养好身子等太子回来!”
众人不解,还未等旁人开口,原本安静的林之冲忽然惊恐万分的向后倒去,似看到了什么令他惊惧之事,失声尖叫起来:“贵妃死了,贵妃死了,贵妃死了!”
顾怀身形晃荡,几番站不稳,北芙慌忙上前将他稳住。
“快,快去将打晕的叶天文带来,将他俩的衣裳脱去,快去!不对,不是这样的,太后不是这样吩咐的,太后是要贵妃自刎,给贵妃留个体面,这是圣上逼我这么做的,圣上要我将他俩赤裸放在一起,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我做的……贵妃饶命啊,不要来索我的命,我都是被逼的……”
林之冲胡言乱语已接近癫狂,不停地拿脑袋撞击地面,额头已是鲜血横流,却不知疼痛,依旧胡乱磕着头。
他虽说得颠三倒四,却也能听得明白,顾悰之捂着胸口靠在齐元身上,已是站都站不稳,面色悲凉,早已泪流满面,不曾想阿母死前竟被人这般侮辱。
而顾怀也好不到哪里去,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眼泪也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滴落在玄青色的衣襟上,已是浸出一片水渍,他感到一股腥粘的液体从喉咙间涌出,不自觉地从嘴角淌落,伸手去碰,是满手血渍,耳边回荡着北芙的呼喊……
恍惚之间,顾怀抬起手中的剑就朝林之冲刺去。
北芙来不及多想,伸手就将剑一把握住,顿时掌中鲜血直流。
“放开!”
他眼中荡着熊熊怒火,暴戾黑眸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似要把林之冲撕碎一般。……
他眼中荡着熊熊怒火,暴戾黑眸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似要把林之冲撕碎一般。
“你冷静一些,此事还未弄清楚,他还不能死!”
北芙忍着手掌间传来的刺痛,字字泣血,掷地有声。
“放开!”他怒吼!
北芙执拗地咬着薄薄的嘴唇默默摇头,若是此刻放手随他,他定会后悔。
绪风慌忙上前将顾怀手里的剑夺下,见他还处在暴怒中,不禁大声朝他吼道:“殿下,你冷静点,她是北芙!”
盛怒下的顾怀忽然整个人都静了下来,直直地看着身前的北芙,眼里是不安与无措,见她已是血染衣衫,神色空了一瞬,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裂开一般,慌忙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不碍事的,我没事,你别怕!”
北芙轻声安抚,声音很轻很淡,却令她酸楚起来,不知不觉,她竟变得如此关心他,原本是恨他的,如今却慢慢沦陷了。
“殿下放心,此事交给微臣,还请殿下保重身体,快去传郎中。”
绪风与千尘闻言慌忙将他们带出牢中,郎中已在前厅等候,不知是谁将巫医也请了来,一见到北芙满身是血,不禁一阵唏嘘:“你这娃娃,怎么这般莽撞,哪里学来的空手接白刃!”
“你先替她包扎!”
顾怀朝郎中摆手,示意他先去处理北芙的伤口。
“殿下,你觉得如何?”绪风忧心忡忡,顾怀背上的伤还未好全,如今又气得吐血,这一趟衢州之行,可真是凶险。
“死不了!”
巫医嘴上虽是这般说,却一把拉过顾怀的手腕,仔细替他把一下脉才继续说道:“急火攻心,怒则气上,血随气上,不碍事!”
方才被压抑下的愤怒与仇恨又慢慢滋生而出,一时间顾怀感觉浑身无力,胸口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北芙将顾怀的神色收入眼底,眼神黯了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还治不治了,一个个都不想活了是吧!”
巫医面色不爽,只觉这几个人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包扎伤口竟也不安分。
绪风还是不放心,焦急询问一旁的郎中:“太子殿下方才吐了好大一口血,真不碍事吗?”
郎中正忙着给北芙包扎,方才她一动,又惹得伤口鲜血直流,此刻正手忙脚乱重包扎,被绪风一问,更是慌乱,急得满头大汗。
“有完没完,老朽方才说的话是听不懂吗?你走开,等你包扎好,血都流干了!”
巫医不客气地将郎中推开,面上全是嫌弃不爽之意,三下五下就已包扎完毕,又几步走到顾悰之身前,替他把了把脉,嘀咕道:“你倒还好,看着身子弱,倒比他受得住!都怎么了,一个个怒火攻心的,有什么事这般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