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讀含珠書院的各項手續,魏劍雄都已經幫忙辦妥,領到木牌(學生證)便可在食堂打飯。
一般而言,古代私塾沒有食堂,因為離家都很近。只有書院才會提供食宿,因為書院更高級嘛,名氣大的甚至能吸引外省學子。
含珠山這邊很有意思,最初僅是私塾,漸漸擴為書院。
就拿鵝湖費氏來說,從鵝湖鎮坐船過來就很遠,還得下船再走好幾里路,不建一所食堂怎麼能行?
趙瀚來到食堂,發現不用自己打菜,已有僕役把菜端上桌。
五六個孩童圍坐一桌,有葷有素有湯。
刨除走讀生和自己帶飯的,食堂里的學生並不多,包括他們的書童在內,攏共也才二三十人。
私塾老師們也坐一桌。
趙瀚拿碗去打米飯,費如鶴卻坐著不動,自有費純幫他盛來。
坐定之後,趙瀚正準備開吃,拿起筷子又放下,因為大家都沒動筷子。
老師那桌。
一個年輕助教,扯開嗓子喊道:「學童背詩!」
食堂里立即響起朗朗背詩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大家都在背詩,包括費如鶴在內,一改課堂里的頑劣。
背詩完畢,年輕助教恭敬道:「諸位先生請動筷!」
年長的老師拿起筷子,這是一個信號,所有學生也拿起筷子,費如鶴乾脆埋著腦袋狼吞虎咽。
趙瀚見此不禁莞爾,食堂竟比課堂更有紀律。
趙瀚剛扒拉幾口,費如鶴已經幹完一碗,費純飛快跑去幫少爺加飯。
「嗝!」
連吃四碗,費如鶴捂著肚皮,打嗝道:「飽了,舒坦。」
又是一個乾飯人,這貨的飯量真大。
趙瀚也吃了兩碗,跟費如鶴一起回宿舍,順便拿著牌子去領取鋪被。
費純從床下拖出幾件兵器。
費如鶴說:「自己挑一件。」
有矛,有刀,有劍,有棍……都是沒開鋒的,專用於日常訓練。
費如鶴拿了把刀,費純取了根棍,趙瀚當然是選矛。
連帶午餐時間,中午可休息兩個小時,三人結伴前往後山竹林。
費如鶴掄刀就開始,不練任何武術套路,只練簡單的劈、砍、掃、截、扎、撩、掛等招式。
費純則明顯是花架子,這貨不願吃苦,一直在練棍法套路。
耍弄一陣,費如鶴氣喘吁吁收刀。見趙瀚只是反覆刺擊,忍不住問:「魏叔教你的?」
「少爺怎知道?」趙瀚反問。
費如鶴笑道:「當初我讓他教我刀法,他就只教一招正劈,說等我練好了再教下一招。」
趙瀚好奇問:「那少爺的武藝老師是誰?」
「當然是四叔,」費如鶴說著又提醒,「別告訴我爹,他不知道四叔教我武藝。」
「原來如此。」趙瀚不由對那位四叔產生好奇心。
一直到現在,鵝湖費氏的四少爺,都還從來沒有露面過,聽說是跑南昌遊歷去了。
費如鶴把刀插在地上,趁機休息說:「你可知道,我最崇拜哪位費氏先祖?」
趙瀚答道:「定是鵝湖公(費宏)。」
費宏是鉛山費氏的第二個進士,十三歲童子試第一,十六歲鄉試第一,二十歲就中了狀元,且為大明數百年最年輕的狀元。
「非也,非也,」費如鶴笑道,「我最崇拜的是唐瞿公(費堯年)!」
費堯年是鉛山費氏最後一位名臣,從小就天資聰穎。可十歲的時候,突然跑去跟七叔學武,騎射皆精,通曉韜略。如此就耽誤了讀書,被長輩關進書院,發奮苦讀兩年,十六歲終於中秀才,二十四歲便考取進士。
此君督造皇宮內的萬壽橋時,由於精打細算,節省百萬兩銀子,被權貴彈劾到地方做守備。又在福建懲治糧商,平抑物價,得罪主官和豪族,被迫轉升蘇州兵憲。蘇州豪強也被禍害得不輕,搞得他再次升官調任。之後往往平調,雖政績卓著,卻升官非常緩慢,只做到廣東左布政使……治理民生,督造工程,練兵打仗,無所不通,最終被扔到南京吃閒飯,氣得費堯年直接辭官歸鄉。
費如鶴舉著大刀,牛逼轟轟的說:「大丈夫在世,若不能安邦定國,那就當任俠一方!」
任俠一方,劫富濟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