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內院侍女冬福,悄然來到忠勤院。
不可一世的凌夫人,聞訊立即出門迎接,討好道:「冬福姑娘有甚差遣?可是巡撫老爺的事情?」
冬福面無表情,緩緩說道:「奉少夫人之命,來你這裡接個女童。」
「敢問是哪個女童?」凌夫人打聽道。
冬福說道:「趙貞芳。」
凌夫人的臉色有些不悅,但瞬間恢復笑容,隨即呵斥身邊丫鬟:「還不去把趙貞芳帶來!」
「不必,我親自過去。」說話間,冬福已經邁步。
凌夫人連忙跟上,沒話找話:「冬福姑娘難得來忠勤院,不如吃盞茶再走?前些日子,我家那口子去拱北苑聽差,老爺賞了二兩上好的河紅茶。」
河紅茶是鉛山本地特產,已然行銷全球,頗受歐洲貴族追捧。
「既是老爺賞的好茶,我一個丫鬟恐怕無福消受,」冬福目不斜視,緩步行至東廂,輕輕敲響房門,「瀚哥兒在嗎?」
趙瀚推門而出:「我就是,給姐姐問好。」
冬福終於露出微笑,自我介紹道:「瀚哥兒,我叫冬福,是少夫人的使女。」
「原來是冬福姐姐。」趙瀚作揖見禮。
冬福道明來意:「我此來,是接貞芳妹子去內院。」
趙瀚恭迎道:「請姐姐到屋裡坐。」
「也罷,便去坐坐。」冬福微笑著進屋。
趙瀚又說:「凌夫人請進。」
這個稱呼,讓凌夫人有些驚慌,下意識朝冬福看去。
冬福已經進屋,頭也不回,似乎啥都沒聽到。
凌夫人忐忑跟進去,左右打量屋內陳設,朗聲說:「有些寒酸了,這洗臉架都是破的,不曉得用了好些年頭,回頭我就讓人送的來。」
趙瀚說道:「多謝夫人好意,我只是個家僮,身子沒那麼精貴。」
「莫喊夫人,這不是折我壽嗎?」凌夫人愈發殷勤,「瀚哥兒得少爺、少夫人器重,若還用個破洗臉架,豈不是落了少爺、少夫人的顏面?」
說話之間,趙貞芳主動給客人倒水。
帶缺口的瓷杯,老舊的陶土壺,普通的涼開水。
冬福端起杯子就喝,同時打量趙貞芳,讚許道:「確實乖巧懂事。」
凌夫人似乎有些嫌棄,端起破杯子沒喝,也不好意思放下。甚至她嫌板凳又髒又破,怕污了自己衣服,就那樣握著水杯微笑站立,順便可以顯示自己對冬福的尊重。
喝了兩口,冬福將杯子放下,拉著趙貞芳的手說:「跟姐姐走吧。」
兄妹倆昨晚就溝通過,趙貞芳不舍道:「二哥,我走了。」
「去吧,好生聽話。」趙瀚鼓勵道。
一直把妹妹送到內院門口,趙瀚獨自返回忠勤院,凌夫人早就已經不見了。
琴心、劍膽和酒魄,這哼哈三人組,結伴前來道賀。
內院幾乎沒有男僕,那裡面的丫鬟使女,真正與主人同食同寢。
別看她們缺少存在感,平時幾乎不露面,但隨便一個來到忠勤院,凌夫人都得小心伺候著。
小妹被帶去內院,不但自己身價百倍,就連趙瀚都跟著沾光。
趙瀚需要沾光嗎?
他只是有些佩服少奶奶婁氏,做事恩威並施,還不會讓人心生反感。
小妹被帶去內院培養,可以算作恩賞,也算扣押人質。
究竟是恩是威,全憑趙瀚自己選擇。
……
當天下午,趙瀚正在熟讀《大明律》。
這本法律書籍,他離開靜海縣時忘了歸還,縣衙老吏也不好意思開口討要。
突然,侍女墨香來到東廂傳令:「琴心、劍膽、酒魄,還有瀚哥兒,立即收拾行頭去永平鎮!」
擱屋裡打牌的哼哈三人組,頓時雞飛狗跳,慌慌張張收拾著出差。
墨香遞給趙瀚一個書箱:「瀚哥兒,這是你的行頭。」
「有勞姐姐了。」趙瀚笑著接過書箱。
墨香又朝屋裡喊:「你們快些,拿起行頭就走,衣服可上了船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