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张灵悦去兴市过了一个暑假,回来上初二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堪比荧幕商战片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就是鸿运酒楼和水门酒家。
据说,事情的起因,是水门酒家高价挖走了鸿运酒楼的厨师。
事出突然,鸿运酒楼一下子没了厨师,连请了几个,都不如先前的好,一蹶不振,于是怀恨在心,天天找人上门骚扰水门酒家。
就这样,过了半年,水门酒家终于坚持不住,倒闭了。
这时候,戏剧化的一幕来了,水门酒家倒闭后,先前背叛鸿运酒楼,被笑话叛徒没有好下场的厨师,竟然风光回归了鸿运酒楼。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厨师被挖走,是鸿运酒楼设的局,就是要搞倒水门酒家的。
这简直就是一部让人称奇,精彩过瘾的商战片,且不是隔着荧幕,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是就生在自己身边的,精彩程度不输电影的真人真事。
这件事,当时的人们都津津乐道,传开了好多个版本。
其中为这个故事更添一重戏剧色彩的版本是,鸿运酒楼除了请人上门骚扰外,卧底的厨师在水门酒家也没闲着。
原先水门酒家请的厨师,据说后厨成本控制得挺好的,这个厨师来后,就一味游说水门酒家的老板,不要只盯着成本,要舍得下重本买好食材,买精贵罕有的食材,这样才能让贵人们感到被尊重,把贵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不然,你又有人来骚扰,又不舍得搞些好的贵的罕有的,人家在自己家,或去桂香饭庄清静地吃饭不好?为什么非要来你的水门酒家吃饭?
水门酒家老板受了蛊惑,就这样把本钱大把地投进去,那边又因为被骚扰,食客减少了,一来二去的,资金周转不过来,只能关张倒闭。
张灵悦不知道此事的真假,故事生的时间节点里,她不在家,而她本质又不是爱吃瓜之人,听过也就算了,没去求真伪。
只是她很难相信,这种事会生在这样一个小圩镇的酒楼身上。
就两个圩镇的酒楼相争罢了,有必要做到派卧底,这么戏剧化的程度吗?
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呀。
她总觉得,此事不过是因为鸿运酒楼找不到更好的厨师了,无奈只得返聘回先头的厨师,然后有心人就思维散,编出好大一出戏来。
这一世,认识了洪婶,第一次听到她说自己大伯是现在的水门酒家的老板时,张灵悦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故事来。
有机会在第一现场吃瓜,得到第一手资料,可以辨知真伪了,张灵悦这一回,不是没兴趣,而是不可能去吃这个瓜了。
她决定好了,要利用这个机会攀上水门酒家。
办执照,其实只是一个借口。
她的确没有人事,但这种事,只要有心,多问几个圩上的同学,总能找到庙烧香。
毕竟关系就是一张网,圩上又是网的中心,学校更是处在网中心的近环一一要烧香的神仙的孩子,或庙官的孩子,也要上学不是?
不过,这样还是太麻烦了,而且想要在家乡展事业,日后要烧香的对象多着呢,总不能每一次都这么找庙拜吧?
那样效率太低不说,正值纯真热血时期,又直觉敏锐的孩子们,操纵一次还行,时时操纵,他们会察觉出来,激起反感反抗的。
还是和会权衡利弊的大人们打交道更好些。
所以,为了提高效率,最理想的,是找一个聚集了所有神仙的庙来拜。
水门酒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上辈子,洪婶他们一家笃定以为厨师被挖后,一定会倒闭的鸿运酒楼没倒,水门酒家反而关张了。
而鸿运酒楼,直到张灵悦重生的时候还开得好好的,是秀水水门两镇最大的酒楼。
攀上鸿运酒楼,张灵悦有想过的,但经多方打听以后,通盘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给水门酒家雪中送炭,好过去给鸿运酒楼锦上添花。
“是这样!”洪婶很肯定地道:“所以对鸿运酒楼,我不担忧,他们一旦被挖厨师,是必倒无疑的。”
“嗯。”张灵悦假装同意点头,又给洪婶强调一下:“你担忧的一直都是,又炒人又请人的,钱花得多,那边又一堆吃白食的,时间一长,入不敷出,水门酒家只能倒闭。”
这个担忧没错,过程虽有出入,但水门酒家的确是因入不敷出倒闭的。
“是啊!”洪婶深表赞同,倍感欣慰。
她现在觉得,张灵悦就是她最贴心的朋友,是她的忘年交,张灵悦能记得她说过的话,肯定她的意见判断,与她有着知己一般的共鸣。
只能说,她实在孤独太久、不被认可太久了,有一点温暖,就忍不住去全力抓住。
“虽然我大伯一直说,一直跟家里保证,有了三姨妈的搭桥,有能决定成败的厨师,又能做独家生意一一比如他先前在下河圩做小卖部、做桂枝厂,和别人一起做的,就赚不到钱,但转了独一家的批店后,就赚到了钱。所以,他不可能赚不到钱,不可能会亏。”
“可是做酒楼,和做批不一样吧?三姨妈那个,就更不一定靠谱了,看水门酒家的现状,不就能说明问题了吗?厨师和独家生意,听起来是很好,但做生意是要讲运气的,没运气再好的条件也是白搭。以前转给他批店的人,做的也是独家生意吧,结果怎样?还不是做不下去转给他了?何况他这个好条件,还是担着很大风险换来的,算不上真正的好条件。”
“昨晚我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就没话可说了,只说去哪哪哪算命,人家说他今年运气不差,心想事成。”
“这个……”张灵悦失笑,算命的可能说得对,但是:“今年心想事成,不代表明年也心想事成呀。”
“可不就是!我就是这么反驳他的!”洪婶一击掌,为知己再次和自己的见解一致而高兴,“然后我公婆就站在我这边,不支持他了。”
一边是保存家底,只是挣的钱少一些,一边则是有可能失败,倾家荡产不说,可能还会欠一屁股债。
老人们不比冲动有进取心的年轻人们,他们更看重稳定、稳妥,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得选了,当然是选择前者了。
黄国强不怕洪婶的反对,但掌握着钱财的父母反对,他就没办法了。
于是,也才有了今日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