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们去卖完酸料回来,梁明生已来过,送来了两大袋竹笋。
张灵悦看着那两大袋的竹笋,无语。
真是实诚啊,梁老师,就不会意思意思地送一些来吗,知道你力气大,也不必一一
张灵悦想起什么,问于婆:“他是怎么运来的?挑来的吗?”
于婆道:“用一辆大轱辘运来的。”
大轱辘是指老式单车,车身高,车轮很大,所以叫大轱辘。
张灵悦曾听梁明生说过他年少到秀水镇求学的生涯,他的家中没有能代步的单车,老旧笨重的大轱辘都没有,所以每每往返都只能走路。
想来他应该是为了给她送竹笋去借的别人家的车。
就是不知道他这一借,是要马上还回去,再走路来学校,还是可以借到周末回家再还?
“怎么给钱他他都不肯收。”于婆笑着说道,八卦探究的口吻藏不住:“你说的要给他的咸卜和脆卜,他倒是很开心地收下了。”
哪来的开心收下?怎么可能。
张灵悦都能想象到那场景:于婆要给钱,他不要,于婆腿脚不好,步子不灵活,撕扯不过他,最后让他拿张灵悦交待给他的炒咸卜和脆爽萝卜条,两人一番僵持,他只能拿了咸卜和萝卜条忙不迭走了,所以也没仔细看,不知道咸卜是放了五花肉炒的一一要是知道,他铁定不会拿。
不过,梁明生其人,虽一向与人为善,却也不是到处送人东西不收钱的冤大头,他送竹笋来,不愿收钱,代表她在他心中,不是那种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就是说,她在他心中不算外人。
梁老师啊,就是容易被她撩拨。
张灵悦喜滋滋地想。
不不,张灵悦你清醒一点,也许他只是为了覃敏讨好你,贿赂你,让你不要去传覃敏是跟着妈妈改嫁的拖油瓶的闲话。
轻咳了一下,压着高兴的心情,告诉自己要理智,要稳重,张灵悦把于婆族亲的事跟于婆说了。
于婆一听,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死!我偏不死!他们死了我都不死!”
又对张灵悦道:“你不用担心,谁要敢来闹,我就上他家大门上吊去,我看谁敢!”
张灵悦上辈子听同学说过,于婆就是靠差点吊死在堂大伯家的门口,震惊了整个水门镇,也震慑住了族亲们,这才让他们消停,保住了房子。
但人家也反过来利用此事,攻破她的软胁,挑拨离间,让她女儿以她为耻,背叛了她这个母亲,母女离心。
张灵悦笑道:“我们谁也不用上吊,要上吊也是人家上吊,阿婆你只管安心卖酸料就是,别的事不用操心。”
“我不操心谁操心?难道让你一个小阿妹挡在我面前?那我老婆子还要脸不要?你别管,好好上你的学,立孝和立严我也会看住的,酸料我是一定要卖的,我看谁敢来耍横!uoo26#%¥……”后面省略一大段国骂脏骂恶骂。
待她大骂一通出完气,张灵悦才道:“我年纪小,言语轻,就是打了包票,想来阿婆也不会相信。只能说,他们要来闹,阿婆怎样骂都可以,但要保重身体,哪怕人家来砸店,也先保重自己,也别动不动就想着要上吊,我们要上学,还指望着阿婆帮我们卖酸料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来闹你,我是外姓人说不上话,但他们要砸酸料摊,那我们松岗村的叔伯兄弟们也不是摆着好看的,所以阿婆不要为几罐酸料不惜命。你要记得,你还没满六十岁,还有六十大寿要过呢。”
六十大寿……
于婆一阵恍惚,日子过得太苦,她都忘了自己还不满六十岁,还能对这个人生中重要喜庆的日子心存向往和期待了。
一时哽咽,她思绪复杂,感慨万千,对张灵悦挥挥手:“快去上学吧,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