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到床上,张灵悦只觉得深深的疲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明天是七月十五,大家忙着在家送祖,不知道会不会去赶圩这个问题都只想了一半,就坠入了梦乡。
次日中午送完祖,张灵悦还是推着酸料去了圩上,圩上人稀稀落落,没多少人赶圩,连做买卖的都少有人来。
张灵悦见状,便没有固守摊位,而是推着车在圩上转悠叫卖,到了四点多快五点,才卖出了一半的酸料,眼看赶圩的人都走光了,圩上住的人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准备吃晚饭了,张灵悦也只好推着车回家。
明天就是二十六日了,距九月一日开学还有六天,学生们66续续也要到圩上来活动了,酸料隔了一天,口感虽没那么好了,但这一半明天应该还是能卖得出去的……吧。
张灵悦没多大把握,二十六号毕竟还是早了一点,二十七二十八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再多几罐都能卖掉。
不过,幸好弟妹也在明天回来了,实在卖不出去,一家人分一分,也不需要她一人全吃掉了。
想到弟妹,想给他们打个电话,又忆起这个时间段打过去也找不到他们,再说这个时间,邮局也关门了,去别的公共电话打长途电话,话费又贵。
算了,他们明天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翌日一大早,张灵悦就去村大队的肉摊买排骨和猪杂,回来洗干净猪杂,一半煮了鲜美的猪杂粥,一半爆炒装起来,留着晚上弟妹回来吃,他们家都好这一口。
张灵悦十点多到的镇上,不是圩日的镇街冷冷清清,今日又是沿街叫卖,到了下午两点,昨日剩下的酸料卖完了,张灵悦赶着回家做下一批要卖的酸料。
日头西斜,从四点开始,张灵悦就不停向路口张望着,期盼着弟妹归来。
虽则上辈子她和弟妹是六点多才回到的家,但这辈子她没有去嘛,也许蝴蝶振了振翅,一切会有所不同呢?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不同,弟妹仍然在六点多才到家。
听到载客摩托车的声响,张灵悦放下火钳,跑到了大门口,载客摩托车也刚好在大门口停下,弟妹看到她,都高兴大叫:“大姐!”
张灵悦忙过去,把争先恐后要往下跳的两个弟弟按住:“别动,一个一个下来。”
说着将小弟张立严先抱了下来,大弟张立孝被父亲张成林拎下车。
张灵音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连行李也不管了,张开手冲过来给了张灵悦一个大大的熊抱:“姐!我好想你!”
张灵悦也紧紧回抱这个爱向她撒娇的妹妹:“我也好想你,灵音。”
两个弟弟抱住她的腰,小弟只是依恋地偎在她身上,大弟小脑袋在她身上揉搓着,已是呜呜哭出了声:“大姐,呜呜呜……”
两个载客的摩托车主笑吟吟看着,一个羡慕赞叹道:“看这几姐弟,感情真好。”
一个道:“可不是,我家的几个天天打架。”
张成林一边递出车费,一边接过摩托车主卸下的行李,看到儿女感情和睦深厚,他也深感欣慰,嘴上却谦虚道:“都一样的,天天见面难免争吵打闹,这久不见面,就想念起来了。狗识狗骨,怎么说也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嘛。”
摩托车主有被安慰到,笑着回捧了两句,拒绝了张成林请他们进屋喝杯水的客气行为,就离开了。
“爸。”张灵悦叫道。
“嗯。”张成林颔,打量着她,“在家里过得怎么样?你妈妈天天担心你,担心你在家饿瘦了,又担心你独自在家孤单无聊,又担心有贼进屋伤你性命,天天念叨你怎么不打一个电话来,要不是刚进厂请假不批,她都想一起回来了。”
张灵悦能说什么?说她是重生的,上辈子早已习惯了父母对她的放心,所以一直就忙着做酸料卖,开辟新的菜园,想不到要打电话去让他们安心?
昨日想起要打电话的时候,已没有必要了?
她无话可说,只能装作没想到,不好意思笑笑,说道:“那爸你看我有没有饿瘦?”
张成林哪看得出来?
他上次见到她,还是过年的时候,如何能知道相较一个月前,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只能看出,她比大半年前见到的时候又长高了,亭亭如一支出水的含苞新荷,已初初长成少女模样。
再观神情,未露出独自在家孤单寂寞后,终见亲人的得救与狂喜,甚至相反,张灵悦与他对视的目光安然坦率且……自信?
是他看错了吗?
大女儿居然变得自信了?
张成林简直想揉自己的眼睛。
大女儿不是一直内向怕生,和父母说话,目光都不太直视父母的吗?
他想再探究,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张灵悦已半弯下腰给张立孝擦眼泪了。
算了,也不急在一时。
张成林提着行李进屋:“别杵在外面了,进屋吧。”
张立孝和张立严不愿放手,就如挂在张灵悦身上一样,随着她向前移动,不得不放手的张灵音看不过眼一一主要是她不能这么做,眼红。
她腰一弯,就将张立严从张灵悦身上撕下抱起,教训道:“你们扒在姐身上,姐不用走路啦?”
张立严挣扎着要下地,小脸憋得通红:“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张灵音逗弄地双手用力勒紧他:“不放不放就不放!”
话是这么说,却也笑嘻嘻地把他放了下来,主要是张立严挣扎得厉害,时间一长她怕会力气不足抱不住他,到时候姐弟俩都得摔地上去。
张灵悦笑看着他们,牵起张立孝的手,姐弟四人一起进屋。
张灵悦问:“立孝立严,灵音,你们在兴市过得开心吗?”
“开心!”张立孝大大声道,“大姐,兴市好多灯,晚上也是亮的,所有的路都是水泥路,下雨天也不怕滑倒摔个猴子屁股!”
水门镇是红土壤,雨天路滑,一滑倒屁股就染上了红泥,这里的人形象地将其形容为猴子屁股,张立孝没少摔过,也没少被嘲笑过,对此深有怨念。
张立严却抿抿嘴,说道:“兴市的菜好难吃。”
他不是吃货,从小又沉默寡言,能说出这么一句,已是嫌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