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藏青色衣裳的妇人半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胸膛却又急剧地起起伏伏。榻前立着一个圆脸婆子手中握着一把芭蕉扇,小心翼翼地替榻上的主子轻轻地扇着凉。
“你没瞧错?”半晌,那妇人睁开眼睛,望着下方前来报信婆子道。
那婆子被看得心里一慌,随即笃定地道:"两个大活人,奴婢怎么可能看差?"
“行了,你下去领赏吧。”
“呯呯呯”
报信的婆子前脚甫出了正房的门,里面骤然便传出来一阵尖锐的瓷器崩裂声,唬得本就忐忑的她腿软筋麻竟瘫在了地上,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
正院的事并未传至林幼卿她们耳中。
虽说没有人为她们通风报信,但她们“有幸”与一众丫头婆子为邻,一墙之隔,时常还是能闻听到不少正房的最新动态。
这回的事,想必是小宋氏身旁的吴妈妈下了禁口令,才没人敢嚼舌。
毕竟眼下家中还住着京里那位姨夫人府上的人,被他们听去了不大妥当。
老爷能以一介秀才之身当上这个县丞,家里能有如今这样的富贵风光的日子过。
可全是仰仗那位嫁进京城平西侯府的姨夫人。
仰人鼻息,就当有仰人鼻息的自觉。
不能花用着人家的银子与人情,还给人家不痛快,即便是掩耳盗铃,总也好过明目张胆不是。
即便一墙之隔的那厢有什么闲话,小院里的主仆三人也无心去留意这些了。
此刻主仆三人正紧掩了门,就方才侯府两位妈妈所带来的消息,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热切谈论。
“阿弥陀佛,老天终于开眼了,送了个真心疼大小姐的人来,大小姐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去了京城侯府,大小姐以后的日子就都是好日子了。”待恭敬地送走两位婆子回屋后,最沉不住气的芸香率先笑不可抑地抚掌大乐起来。
忽而她想起什么似的,笑道:“看来那范婆子为大小姐道喜,该是应在这一件事了。那婆子倒没哄咱们,还是桩大喜事呢!”
桂香也是一脸笑意。
她虽不全然认可芸香的话,却似乎也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所以一向自觉有责任管教这个言行无状的丫头的她,这时在教训起芸香来也不觉放缓了声调:“你瞎嚷嚷什么,怎么就不能长点心,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被隔壁的人听了去告到太太那里,少不得你得挨上一顿板子。”
凡事皆有利弊。
一墙之隔,她们这头极容易壁听到那头的话音。
那头自也如是。
故此,她们主仆往昔即便是关在屋里头说话,也是轻言细语。
少有这般纵情恣意的时候。
理智回笼的芸香,立时以手掩口,犹自不放心地急走至窗下,推了窗朝院中四下张望起来。
林幼卿不去管她。
方才送走两位婆子桂香就随手关了院门。
这里又是西次间,与那边隔着一间厅堂、一间东次间,没那么容易被偷听去,遂问起桂香去正院的事来。
“奴婢去时没见着红菱,杏花守在屋外,接了花,说太太头风犯了正歇着呢,屋里一直没见唤人进去,只吴妈妈出来要了一回茶水。”桂香低声说着方才在前头探听到的讯息,顿了顿又道,“听她说红菱今个身子不妥当,像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吐了一场,在屋里歇着。”
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然而,林幼卿已然大体了然小宋氏因何而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