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眼前的场景仿佛云里雾里,朦朦胧胧间,夙和看到有人轻纱挽袖,在云海里翩舞。其声悠远,轻吟叹息。
然后场景忽变,变成满室高挂红绸的屋子,雕花窗还贴着喜庆的双囍,两支大红烛燃着火光。正对着的那张床榻铺着鸳鸯绣红被褥,三大床的崭新被褥就叠在床中央。
夙和抬头看去,只见窗外长廊迷离暧昧的烛影,还有高堂梳妆镜里映出的身形,那正是一袭红衣加身的自己。
这里是哪里
他脸色痛苦的蹙紧秀眉,脑海里的记忆片段仿若潮水般涌来,疼得他几欲窒息。
电光火石之间,夙和想要踏步,他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于是他忍下这刀绞般的痛苦,跌跌撞撞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不明白内心的那种急切感来自哪里,但他知道,有人在等他,等了很久。
走了不知多久,他停下脚步。
云锦张开的九转屏风挡住他的去路,冰绢丝勾勒成的山水画里有一道姿态卓约的身影。夙和紧紧的看着,心尖忽然一阵悸痛。
“转过身来。”他咬着牙。
身影一动不动。
“转过身来”他提高了声音。
那道身影转身,缓缓上前,就走了两步,然后夙和听到了一声叹息,“你来了。”
天元十九年,腊月初八。
皑皑雪山,白雪如梨花纷纷落下,寒风肆虐,被白雪覆盖的山林间,有一片平整如镜的冰湖,湖面终日萦绕着寒气。
这一日,仿若荒无人烟的山脉终于被冰川破裂的声音打破宁静,晶莹剔透的冰层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冰面上先是裂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几道裂痕以肉眼可见的度在冰面上蔓延。
“砰”冰块碎裂掉入湖底的声音。
一只纤白的手从湖底下伸出来,用力攀上寒意刺骨的冰层,指尖惨白而颤抖。
手腕上挂着的长袖紧紧贴在冰面上,以一种蜿蜒的柔弱感垂在湖水,来人缓缓抬起头,露出纤细脖颈的优美弧线,苍白的面容衬着殷红的唇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抖着冷的身体缩卷在冰面上,湿透的云衣长袖遮不住来人的曼妙身姿,愈显得柔弱可怜。他迷茫的看着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脑海里反复想着两句话。
这是哪里
我是谁
一刻钟后,有人来到了这片白雪覆盖的山林,世代为医的师徒二人为生长在冬季雪山上的冰莲而来。
走的累了,两人便靠在雪松下坐着休息,喘着粗气抖,不断搓手取暖。
小弟子舔了舔干裂的唇瓣,道,“师傅,还有多远”
年轻的师傅也是累得不行,“还有一段路,不远了。”
“师傅,下次徒儿再也不要跟着您出远门了。”
师傅苦笑一声,“臭徒弟,一点也不体谅师傅。”
“师傅”小弟子的声音忽然迟疑。
“怎么了”
小弟子哆嗦着唇,“我看见了神女,雪山神女。”
破开冰层从湖底而来的“神女”失去了一切记忆,他懵懂而纯真,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美得令人窒息,令任何一个人疯狂,比之金乌还要耀眼。他刚来到这个世上,就引得整个村子成为他的信徒。
小院子里,房内。
年轻的师傅呼吸一窒,不敢再看那张令他心跳加的容颜,连忙低头,“阿言,我替你做张面具好不好”
“神女”阿言忘记了一切,只记得在湖底沉睡时,朦胧中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唤了声“阿言”,他便记在了心底。
比姑射仙人还要美好的少年不解,颤抖着睫毛问道,“为什么要给我做张面具”
他的腔调柔软,话里话外都是一种好奇,尾音微微上扬时仿若有羽毛在挠人的心尖,令人不觉软下声音,生怕吓到这么美好的人。
祈织强忍着心尖的颤抖坐到少年身侧,抬头去看少年鸦羽般的乌,青丝衬着雪白脖颈,晃得他心神一荡。
“你这样出去,会很危险。”祈织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柔滑的乌,却看见了少年望向他时那清澈依赖的眼神,他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