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夹了几口鱼吃,腥得表情都狰狞起来,放下筷子,喝起茶水。
结果一下就被对面注意到,对方笑着举起酒杯,说不好意思冷落了小叶总。
——小叶总。
这是仅次于“二少爷”,叶泊语最排斥的称呼。
叶汶宇知道自己弟弟什么德行,生怕叶泊语突然癫,脊背都直了,脸也绷紧好几个度。
好在一切正常,叶泊语配合着,也举起酒杯。
叶汶宇有些意外。
##
“向坞!是你吧?!”芳文洁的声音大了许多,一下传到街对面。
向坞浑身一僵,脑子里各种想法都过一遍。
此刻最想要做的竟然是逃跑。
六年前他没有逃,却在六年后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生出这样的心思。
“你还想躲?躲什么躲?!”芳文洁快步走来,脚下的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将沉寂的夜色刺破了,穿出巨大的空洞来。
向坞被一把抓住胳膊。
很久不见母亲的脸,还是过白的皮肤,乌黑的长。
母子俩如此相像。
芳文洁那张涂着艳红的口红的嘴巴在说话,无数次地一张一合,说了很多话,向坞都没听清。
大概是咒骂。
过去的这几年,这样的咒骂如影随形。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不对劲,跟你说什么都回得心不在焉……
“我去你们公司问了你同事才知道,原来你现在过得这么好,都搬到新芳苑来了?!”芳文洁怒极,以往从不忤逆她,任劳任怨的儿子也学会说谎。
“我在给别人做工。”向坞说。
芳文洁傻眼,连带着气焰也消去大半。
但仍然牢牢抓着儿子的手臂,指甲陷进皮肉里,掐出印子。
她狐疑地,“别想骗我,你根本不住在公司……”
“我不想你担心。”向坞那双漆漆的眼睛回望母亲,“我现在在做工的人家里住。”
闻言,芳文洁松开手,悻悻地,“怎么不早说?那你还跟我哭穷?”
向坞早就习惯了母亲的刻薄,只回应:“我想尽快把钱还清。”
周遭寂静一瞬。
随即,芳文洁尖声道:“你什么意思?你在怪我?!”
“不、没有。”向坞也没想到母亲会有这么大反应,皮包抽打下来,他来不及躲。
“我还不是为了你!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现在反过来怪我……”芳文洁说着两行清泪流下来,向坞终于举手将皮包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