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在第一次相見,當那雙看似軟綿實則還有些力氣的手把他扛起的時候,顧鈺就有想把他一刀給殺了的衝動。
可他沒有
倒不是說他怕這葉神醫和屁大點的孩子,只是想著,醫者仁心,又怎會招仇惹來殺身之禍。
不曾想過
朝夕相對下,好似來了個日久生情,他越發看不透自己的想法,總在面對舒北時,心情會隨那人而變動。最為明顯的便是見不到人時,會心煩意亂胡思亂想,見到了吧,又不知說些什麼。
單純看看他
也是好的
大抵病了,得了個相思病。
李紛呈在顧鈺穿來之後,罵過他一句:別總認為自己是獨特的那一個,沒有誰會因為你的離開而難過。
那麼,見著舒北因為他的不辭而別生了將近幾日的氣,可不可以理解成,還是有人在乎他心疼他的?
不過不善言辭罷了。
人啊,一旦動了惻隱之心,就煩了,註定顧鈺沒法完成李紛呈給他下達的任務,他不願和他不敢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
若是有朝一日,枕邊再無那人的體溫。
尋遍整個醫館,都找不著那人的身影。
會感到一種天地間的滄海一粟,成了一片孤零零的葉片,沒人再會憐他,寵他,逗他。
像是終究承受不住,顧鈺暗藏在袖子裡抓著匕的手脫力般鬆了開來,可他是站著的,鬆手就直接掉在地上。
「咣當——」
這聲兒還不輕,蠻響得。
他的跟前,三四步路遠的距離,舒北就站在窗前,他沒轉過身,低頭忙活的手頓了頓,他抽開撐在桌面上。
反問顧鈺:「你說,有些人降臨這世上,是不是真就註定碌碌無為?成為人們的笑話?」
一句話,堪比世間最鋒利的刀子,扎進顧鈺的心頭,尖兒顫顫的疼。好像舒北偏過頭來在看他的狼狽,看就看吧,反正再難堪的時候都讓他給瞧見了,也不在乎眼下。
應了句:「是真的。」
「哈,原來如此。」
舒北驀地就笑了,但眼尾泛紅,桃花眸中隱約有淚花閃過:「那麼你覺得我是不是一事無成?落成這般田地都是咎由自取的結果?」
是知道了。
刀子都在地上躺著,顧鈺再無其他理由好搪塞過去,杵在那不吭聲。
傻了?
真傻倒好了,算是解脫,活著,多累。
「你是賞金獵人,拿刀子總不可能自盡,我果真是你要殺的人。」舒北掃了眼地上還在反射刺眼白光的匕,覺著越發諷刺,他走向顧鈺,一字一頓質問著,「刀都拿不穩,還怎麼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