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问什么?”孙天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嘴里念叨着烦人徒弟。
田也笑了下,对着在操场上跑步的第一车队使了个眼色,拎起工具箱大步去了第四车队的地盘。
“你来干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
看到来人,刚才还一脸笑意的张长收回笑容,嘴角绷得紧紧,下巴也跟着收起。
“老哥,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同村的老乡啊,咋这么见外。”
田也搂住张长的肩膀,古怪地扫了眼弯腰修车的裴寂,眼里兴趣满满。
“你小子别惦记。”张长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冷声开口,“裴寂现在是我们第四车队的,少心思些没用的。”一脸防备地盯着田也。
“老哥,你怎么还记仇呢?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至于吗?”
“咋不至于,你小子净干缺德丧良心的事儿,当年要不是你把老三骗过去,他至于腿没了吗!”
听到争吵声,裴寂把拖拉机停到一边的树底下,拎着毛巾走过去。
沉声问道:“师傅,怎么了?”
师父?合着这是早把人收入门下了。
“没事。”孙天显然不想再跟田也多说什么,双眼猩红,被刚才他提起的陈年旧事气得不行,深吸一口气,忍着怒一字一句道。
“田也,老三的事,当年是你对不住他,以后别提了。”
说完,拖着瘸了的腿带着裴寂转身离开,他两条腿都不好使,走起路来还得用手把腿扳过去。
见他走得艰难,去食堂的短短几步路程里,额头被细密的汗水打湿,紧身白背心也黏在身上。
“我背你。”
“师傅,上来吧。”裴寂停下脚步,想都没想就蹲在张长的身前,拍了拍后背示意他上来。
有多少年没听见一句真情实意的师父了?
张长被这句师父触动心弦,马上快六十岁的老头子,红着眼酸涩不已。
他慢慢爬到青年精壮的后背上,哑着嗓音:“走吧。”
“……老三,是我年轻时候收的徒弟,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但这孩子没你闯荡,经常受欺负。”
张长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珠漫上薄薄一层浓雾,眼底带着思念和回忆。
“当初我也没啥本事,没孙天厉害,他修车技术在城里是出了名的好。别看老三岁数小,但天赋和手感都是一等的。”
“老厂长把他收了进来,让老三在我和孙天里面选个人当师傅,其实我压根没敢往这上心思,万万没想到,老三居然选我了!”他笑了下,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豪骄傲。
“但孙天是个记仇的人,他狂得很,做事年轻气盛,不顾后果。借着机会让田也把老三约了出去,说是有事,老三单纯傻傻的跟着去了。”
“哎……孙天和田也把他灌醉后随便丢在路边,说是给他个教训,谁也没想到,晚上一辆车压过去,两条腿没了!”
提到往事,张长话语里无一不是难过与悲伤,他一辈子无儿无女,连老伴儿都没有,是真拿老三当儿子疼的!
真是世事无常……
裴寂绷着脸,漆黑眸子里的情绪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猜透,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语气沉重:“师傅,以后我给你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