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厨房拿了把切骨头的刀,闻初尔死了是最好的,如果没死,那只能自己动手了。
黎南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一张苍白无力的死人脸,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五官。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黎南不住默念,紧紧攥着刀柄,度秒如年地走到了那个角落,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摊被压碎的血,零落的血点蔓延向看不见的远处。
血不会自己移动,尸体也不会。
瞬间的恐惧充斥着全身,黎南浑身乏力地瘫坐在地上,心脏都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他不能只是呆坐着了。
黎南一脚踹开门,二话不说就开了灯,“小叔,赶紧起来。”
他翻出行李箱,匆匆忙忙往里塞衣服,塞到一半又往外丢,在抽屉里扒拉出一大堆吃了一半或是没开过的药,稀里哗啦就往里倒。
白止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困得口齿不清,老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怎么了?”
“我们现在搬家,东西收拾好就走!”
“搬家?”白止越更糊涂了:“搬到哪里去?”
他问了好几声都没人作答,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黎南整个人都湿透了,嘴里不知道在念念叨叨些什么,手上的动作也粗鲁得不行,衣服和药都被他弄乱到地板上去了。
“发生了什么?”
白止越提高音量,“你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黎南嘴唇发白,六神无主地看着一脸担忧的小叔,他不应该说的,可他现在实在是慌得不行,“我好像做错事了。小叔,我杀人了。”
他说完又拼命摇头:“不不不,应该没死,死人是不会动的。但也可能是其他人把他带走了,我真的不知道。”
黎南不给白止越插嘴的机会,自顾自地开口:“小叔,我要怎么办?要不我先把你们送走,我在家里等着他,如果他真的要对你们怎么样的话我再和他同归于尽。到底怎样才好?”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冷静一点。”
白止越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黎南乖乖听话,面如土色地坐到床沿,颤颤巍巍地握着白止越温热的手掌,他自己的指尖凉得像个死人。
白止越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表情倒是很平淡,“告诉小叔具体的事情。”
“我捅了他一刀、”黎南摸向自己的肚子,声音还在发抖:“大概是这里,流了很多血,我没管他,自己跑回来了。等我再返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白止越稍微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他想抢劫,”那些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黎南只能撒谎了:“是他先逼我的。”
沉闷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黎南浑身都僵硬了,现在可是大半夜,怎么会有人登门拜访。
除非……
白止越咦了一声,“是谁?”
敲门声断断续续,有规律地进行,就像是一定要逼出某人一样地反复来回,像一种警告的信号。
已经找上门来了!
黎南立刻站起来,“小叔,别出来,我去看看就行了。”
“别!如果是抢劫犯的同伙怎么办?先给警局打电话吧,你这件事说大了也就防卫过当,别和他们硬碰硬。”
黎南忍不住苦笑,跟抢劫犯说不定还能沟通,但和闻初尔不行,门外也不能是闻初尔,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现在要么在停尸间要么在手术室,不可能亲自来。
“没事的,我能解决。”
他捡起刚才胡乱放在桌上的刀,背在身后,谨慎无比地打开了房门——男人侧着身,打着手电筒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见到他来了,便冷漠地转过头。
“看来你过得不错。”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比之前气色要好。”
“那边的——”
手电筒灯光晃过屋外一侧的花架,鲜嫩的花枝从花盆里精神地爬出来,但还没有开花的迹象,“——花花草草,是你种的?看起来还可以。”
黎南彻底懵了,他没想到打开门会是这个人,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居然会这样无聊透顶,难道时远还不知道自己把他弟弟捅得大出血,跪在地上差不多要死了?
“别太担心,人没死。”时远比他想象的要淡漠得多,甚至还关切地让他回屋里换衣服,“就算是夏天,晚上湿气也挺重,小心感冒。”
黎南有点摸不清情况,他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直到眼前的身影消失。
“小南?”
黎南回过头,小叔摇着轮椅急切地移了过来,关切地问:“是谁?”
他不知道怎样解释了,黎南沉默许久,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字眼去形容时远,最后还是撒了谎:“陌生人,走错地方了。”
时远的到来仿佛一颗定心丸,尽管黎南不是很想承认他的作用,但自己还是冷静了下来。
黎南看着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箱和散落一地的东西叹了口气,默默把它们收拾好了。他想得太过简单,闻初尔能找到他第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
但只让小叔他们离开,他又放心不下,黎南久违地感到头疼。
他后知后觉发现这头疼不仅是因为混乱的事端,黎南躺在床上,呼出的气息十分滚烫,喉咙痛得连咽口水都像吞刀子。
他迷迷糊糊好像说了许多话,但自己听不太清楚,眼前晃过好几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