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样的他似乎永远都不为自己所有,看着他手里拿着同心结,而同心结的那一头,牵着他说要和他共度一生、儿孙满堂的人。
叶倾云回想着,手里不知不觉使上劲,刚进入睡梦中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惊得守在外面的两个人以为发生什么事,直接冲进来。
「你们做什么?」
叶倾云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厉声喝退了他们,然后又想起什么,叫住其中一个,「你,等一下。」
他走到桌边,腾出一只手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纸递给那名手下,「将这个送到京城方家,交给方家大少爷,要快!」
「是!」那名属下接过信笺便离开。
叶倾云抱着那个孩子走到窗边,窗外繁花盛开,正是一季最好。
他嘴角微微扬起,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马上就能见到你爹了……」言辞间含着几分欣喜,掩藏不住。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带着叶倾云那封信的人正一路策马狂奔。
蓦地,路旁树丛间一条长鞭横生而出缠住马蹄,马儿嘶鸣了一声被绊倒在地,连带背上驮着的人也一头栽下来,摔得不省人事。
枝丛沙沙作响,一人自树影里缓缓走出来,一身素衣,宽腰长袖,正悠悠然地将手里的长鞭收起。
上官兰容走到那个送信的人跟前,手卡住那人的颈脖一扭,那人立时断了气。他从那人怀里摸出一封信笺,打开来细细地看。
方孝哉,方家商船在我的水域出了事,你的妻子我没有救到,但你的孩子在我这里,速至。
叶倾云
上官兰容将这封信从头到尾读了几遍,然后勾起嘴角弧出一抹冷艳的笑。
手指一捏,那封信在他手中顷刻化作一团碎纸,风啸过,漫天飞散。
「还是让我来帮你们一把好了……」
京城方家。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我们大少爷不见客,你怎么直接往人家家里闯?」
走廊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方孝哉停下手里的笔,搁下,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快给我站住!」
「什么人……」方孝哉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得一愣,接着恍然,转惊为喜。
这时下人也追了上来,「大少爷,我已经说你不见客了,可这个人非要找你,还一路直闯进来……」
方孝哉看向来人,颔首一笑,然后对下人道,「你下去做事吧,他是我朋友。」便转向上官兰容,「上官你来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这不怠慢了?」
方孝哉请上宫兰容进去里面一叙,可上官兰容就这么站着不动,方孝哉有些疑惑,谁想上官兰容站在门口肩膀颤了颤,却是红了眼睛。
「孝哉,嫂子……嫂子她……嫂子她没了……」一句话哽咽成几段才说完。
方孝哉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他的话,怔怔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没了?」
这一问,上官兰容的肩膀颤得更加厉害,竟是低头轻声抽泣起来,「大嫂的船在两淮出了事……嫂子没了……小少爷现在在叶倾云手上……」
「你说什么?」方孝哉有些激动地扑上去,双手抓住上官兰容的胳膊,「你说肃儿有他手里?他做了什么?他要对肃儿做什么?」
上官兰容摇了摇头,然后拍拍方孝哉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原来小少爷叫肃儿?好名字……是希望他将来严肃正气、顶天立地?」见方孝哉根本没有在听他说,又道,「孝哉,别急,叶倾云应该不会伤害肃儿的。」
方孝哉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松开紧抓着上官兰容手臂的手,有些颓然地闭上眼,身体一歪,失力靠上了门扉,「你说秀蓉她……是不是叶倾云下的手?」
上官兰容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船是在两淮水域出的事,除了小少爷,船上的人无一幸免……」
方孝哉睁闭眼,眼里几道血丝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气,仰首深吸一口气,「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为什么?为什么?叶倾云……」
你意欲为何?
京城码头,船桅如林,桅旗穿风。
方家人一律素服,白缟刺目,正是为死于船难的方家大少奶奶夏秀蓉守丧,而方孝哉却在这个时候不得不亲往夙叶山庄,不仅仅是为了秀蓉的「死」,也是为了被叶倾云「扣」住的儿子。
「方大哥,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一起去?」码头之上,封若尘这样问着方孝哉。
方敬哉也在一旁附和,「对啊大哥,让若尘陪你一起去比较好,那姓叶的凶神恶煞……」
方孝哉叹了口气,「总有那块令牌不能解决的问题……」他拍拍方敬哉的肩膀,「你和若尘留下照顾家里,如果我真的回不来……」
「不会的!」方敬哉打断了他,「不会的,大哥,如果那姓叶敢对你或者肃儿做什么的话,我、我、我一定不饶他!」
见他如此激愤,封若尘拽住方敬哉的胳膊,将他往身边扯,「你别给方大哥添乱了……」
方孝哉点点头,然后转身上了舷梯。
上官兰容已于日前离开,而从上官兰容那里听说,船已经沉了,夏秀蓉和其他人的尸体不知被江水冲到了哪里,可能也找不到。他按照当初自己失踪时一样,给夏秀蓉操办了丧礼,立了衣冠塜……
船帆扬起,船缓缓离开码头。
「大哥──注意照顾自己──」
码头上,方敬哉追着船一路跑一路喊,直到码头尽头再无路可走,方敬哉和封若尘还有方家的人仍在码头上站着目送他的船。方孝哉向码头上的人摆了摆手,然后撇开头,看向远处水天交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