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风,你不会以为单凭这一条船便能敌过我?」叶倾云冷眼看着陷入一团混乱的官船。
「大哥运兵如神,隐风甘拜下风!」骆隐风将方孝哉护在身后,执剑抵挡。
剑气呼啸,热血飞溅,他被骆隐风拉着躲闪间,不经意地瞥到叶倾云那边,便见他双目通红,两手抓着船舷上的横栏,如若生就了一对飞翼,恐怕早已扑了过来。
「骆大人,你不用管我。」他对骆隐风说道。
谁知骆隐风依然将他护在身后,振剑扫退围上来的人,微微侧首,「你今日在我船上,我便要保你周全!」
「快躲开,」
听见身后官兵大呼小叫,他们回头,皆是一愣,叶倾云手下的船扯开桅帆,仗着风势,船头直朝他们船舷一侧撞了过来。
两船相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木板折裂,船身摇晃。方孝哉好不容易站稳,听见骆隐风一声「小心」,紧接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船身依然晃得厉害,他趔趄了几下摔在地上,回过神来就见巨大的桅杆折断倒下,砸在他原先站的地方。
「骆大……」
方孝哉刚站起来,听到叶倾云在说那个人要留活的,于是有人吊着绳索从空中悬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带离地面,接着将他抛向叶倾云所在的大船。
方孝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重重落地,胸口撞在甲板上疼得他差点晕过去,一张嘴便是一口腥甜黏稠的液体咳了出来。
他听见男人走过来的脚步声,然后一双皂靴停在面前,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谁。方孝哉微微抬头,正对上叶倾云阴鸷的目光。
「倾云……」他声如蚊蚋,轻不可闻。
叶倾云背着手冷冷地看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方孝哉摇了摇头,「……我和骆大人原先并不认识。」
「呵!原先不认识他能这么护着你?」
「倾云,我说的是真的……」方孝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时咕咚一声,什么东西从他怀里落了出来,掉在甲板上。
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落到那个东西上面,只见它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却原来是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可能是落下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插销,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落在一旁,看起来像是一张羊皮。
叶倾云眼神一凛,快步过去捡起那张羊皮,捏在手里看了看然后猛地攥紧拳头,回头,那一眼扫向他的视线,锐如刀锋。
方孝哉被他的气势一怔,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是睁大眼睛看叶倾云缓步向他走来。
叶倾云睨了眼手里的东西,然后声音沉冷地问他,「为什么这东西在你手里?」
方孝哉垂眸忖了一忖,不能告诉叶倾云是上官让他偷的,否则……
于是回道,「是我拿的……」
「你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一定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不,是我自己拿的!」方孝哉依然矢口否认。
「说谎!」
叶倾云抬起一脚踢在他胸口上,将他踢出丈外。身体狠狠撞在船舷的甲板上,然后失去凭依再次摔在地上。
黏稠腥甜的液体仿佛挣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嘴角不住地往外淌,方孝哉伸手拭了一下,手掌和袖口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血红。
扶着船栏借力站了起来,叶倾云已走到他跟前。还是那般冰冷无情的表情,看着自己,就仿佛看着一个未曾相识的人,而眼里凶光宛如利刃,就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
叶倾云将手伸到他面前,手指一松,那张羊皮被抖开来。
方孝哉看到羊皮上像是画着一幅地图,但是究竟是什么,他是真的不知。
见他长久没有作声,叶倾云冷冷地哼了一声,将手连同手里的东西收了回去,「你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是你自己要拿的……」
叶倾云将羊皮递给身边正捧着那紫檀木匣子的属下,然后五指一张,一下扣住他的喉口,「说!你和隐风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偷水域图?」
那是水域图?他是真的不知……
方孝哉难受地闭上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叶倾云却是不听,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加重。
「倾云大哥!」
骆隐风的声音让叶倾云扼住他颈脖的手一下泄了力,方孝哉看见叶倾云回头看了过去,于是他也艰难地回头。
骆隐风让人从折断的桅杆下救了出来,可能伤到了腿,正由人搀扶着。
「隐风,你若想要水域图,你大可问大哥要。从小到大,你要的东西,大哥何时与你争过?」
骆隐风脸上的表情窒了一窒,然只是一瞬,依然从容,「大哥,这事确实与他无关,请你先放了他。」
叶倾云只觉胸腔里有一阵莫名的情绪,翻江倒海咆哮翻涌,狂躁的气血不受控制地在身体各处奔流。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在自己身边难道就是为了偷这个东西?那落水、还有失忆难道都是假的?他处心积虑获得自己的信任和好感就是为了这张东西?
不会的,那样子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但是叶倾云寻思了一圈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为他开脱的理由。
还有他和隐风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倾云心里五味杂陈,明明是思念已久的人,但现在真的站在面前却全无预想中的激动,剩下的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六年未见,确实很想他,但是为什么一出现便要给自己这样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