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顷刻之间,帷帽上已经落满了各色的花瓣。
“画琴,接着!”
只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响在一臂之外的距离处,带着兴奋之意。
这是……
晏崇钧的脚步,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挪动了几步。
人潮更挤了。
“别动!都别乱动啊!”
“这儿有人!”
“刚刚谁踩到了我的脚?”
一大把凌霄花,灿然而坠,被他兜了个满怀。他怔然抬头,捧住这片从天而降的惊喜,入眼是旋薰金缕,彤蕊若烧。
“我的花!”
翠蔓红芳后,露出一张焦急的小脸。
被身后的人潮一挤,被迫往前一踉跄。
“——小心!”
晏崇钧连忙扶住她的胳膊。
隔着朵朵盛放的凌霄花,和垂下的轻帷,两个人在拥挤人群里对视上。
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
花是他喜欢的花,人……
“这是你的花?”
“……是,多谢公子。”
薛鸣佩好不容易从掌花娘子那里,得了最中意的这么一捧凌霄花,正要扔给等在一边的画琴,免得花在拥挤中毁坏。
谁知道,却失了准头,打在了一位陌生公子身上。
那人戴着帷帽,一身粗服,容颜被大把的凌霄花和轻帷遮住,只能隐约看见个高挑劲瘦的身形。
她若有所感,眉头微蹙,还想说什么,身边的人却愈发挤了。
“抱住,可别再丢了。”
嘈杂人声中听到这一句,便觉得手上一重,那凌霄花被推回了自己怀里。
“姑娘——让一让啊!让一让!”
“哎呀你这个人挤什么啊!等着投胎呢!”
“骂谁啊兔崽子!”
周围乱成一团,薛鸣佩只来得及接稳花,就被画琴半护住,焦急地往人潮涌动的方向拉去。
“佩夫人,快!好像有人打起来了,别往那儿走,小心些!”
等到她褪去狼狈,再抬起头来张望,哪里还有刚刚那人的影子?
“佩夫人,您看什么呢?”
“……”薛鸣佩不死心地又往其他方向看了半天,最后低下头来,拨弄了一下怀里的凌霄花,“没什么,走吧。”
应该就是个不认识的路人?
可是,总是莫名地有些在意……
香车高台上,一个人不知道何时,便站在了细挑的尖顶台座上,俯身望去。
密密麻麻的人群,攒动的人头,什么也分辨不清。
他却笃定地遥望着一个方向,久久沉默。
半晌,摊开掌心,露出一朵凌霄花来。
不告而取,是为窃也,愧哉愧哉。
怪只怪这花生得实在太合他的心意,明知道花有其主,却还是放之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