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当天早晨。仲行派来的马车到了。
末没去过镐京,也没乘过车。他看着句走到车轵后面,超乘而上,自己也一下跳进了车舆。见句一手扶较,一手拉绥站好,末又学着他的样子站到了他的身边。
等车夫赶着马跑起来之后,句说:“没想到你会有胆量单独跟我一起出来。”
末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我不过是觉得憋闷,想趁机出来透口气罢了。”
“你不知道我一直想除掉你吗?”
末不以为然,“要是可以的话,你早就动手了,何苦非得等到现在。你还是顾忌项会处罚你吧?惹急了他,会要了你的命也说不定。”
知道末说话一向刁毒,可没想到自己还没多说什么,他就毫不避讳地嘲讽自己怕项。心中甚是恼火,句冷笑一声,“哼!亏你还说得出口,不过是一个偶尔会去侍寝的俘虏,你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末心头一紧,却依然面不改色地回击:“我是俘虏,你又是什么?不过是不战而败,带着族人乖乖归顺的西部头狼罢了。你这不是成功地把我带出来了吗?路上什么时候想要我的命,随时恭候。”
句被噎得再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气呼呼地想:我真是没事找事,带他出来干什么?!
到了犬戎部落,仲行的人马已经整装待发。见句和末到了,仲行一声令下,带着牛羊、布匹、玉石等各种贡品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夜里他们在密须安营休息。仲行让人烤了一只羊给句和末送过来。句吃完了,末才把剩下的一些不太好的肉都吃干净。
晚上,想到终于离开了项的控制,可以自己轻轻松松地睡觉了,不必再担心随时会被侵犯,末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还是黑的。末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股的凉气向自己袭来。他猛一翻身──句现了原形,正在冰冷的月光下目光阴沉地看着自己。
末盯着眼前身形健硕的白狼,想了一下,最后没有变化,而是继续保持着人形说:“你想现在就杀了我吗?”
“是。”
“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下不去口。虽然知道留着你早晚是个祸害,但毕竟一起生活了近千年,我无法再像刚见到你的时候那样,可以毫不犹豫地咬死你。”
“唉──”末叹了口气,“你何苦呢?杀了我,项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在乎。他就是真会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再留在他的身边迷惑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项如此忠心?自己做王不好吗?”
“项是个称职的王。我们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族类。我没见过比项更强大的首领。他也确实如预言所说统一了昆邪白狼。”
“预言?哼!如果预言是真的,那我也是它的一部分,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句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挣扎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说:“你走吧。等到镐京完成了任务你就离开,我知道你也一直想离开项。这里不是冰原,没有肆虐横行的暴风雪,没有比狼妖更强大的妖兽,到处都有可口的家畜,你也不是普通的狼,没有族群的保护一样可以活下去。”
“我走了,你怎么跟项交待?”
“那是我的事。”
说完句就转身走了。末看他拖着尾巴的白色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考虑了一下他的话,然后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觉了。
三天后,犬戎部进京朝贡的人马到了镐京专门给部族首领准备的等待成王召见的传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