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处,裴悲盘膝而坐,身前配剑微微颤鸣,正全身心的感受着四周的剑意。与赵钰不同的是,霍天渡并没有让她演练任何一式剑招,而是让她以入定的方式去感受自己幻化的这片‘桃花剑海’,至于最后能吸取多少,则全凭对方造化了。
蓦然,女子睁开双眼,嘴角溢出鲜血。
霍天渡皱了皱眉,呵斥道:“不要心存杂念,你在天剑盟也是这般淬炼剑心的吗?”
女子深吸一口气,倔强地没有说话,重新闭上眼,将心境放空,幻想自己又回到了那栋冰冷的阁楼,推开窗,外面桃花烂漫,偶有飘零起舞,她却不再伸手去接,任由这美离她而去。
朱阁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好像现在最闲的就是他了,不由心生感慨:练武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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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三月中旬,阴,二十四节气——春分!
雨润,风和。龙日冲狗,小凶!
城外百里,远处涌来一条‘黑水长河’,行人见之皆奔散逃命,满地狼藉。
大军两万,乌骓马、亮银甲,南北连一线,气势盖如天。
平稳缓行的‘6地龙舟’下,民夫与掳来的江湖人被迫戴上脚镣枷锁,拉着这庞然大物,在蒙蒙细雨中艰难前行。
船头竖一大纛,于山风中猎猎作响。船内,一位面容冷峻,体态丰腴的中年男子正饮酒作乐,更有美人环伺,享尽齐人之福。
男人不爱坐,偏爱躺,饮酒吃饭皆是如此;能歌善舞的胡姬红唇饮下一杯美酒,再嘴对嘴灌入男人口中,其中滋味当真妙不可言。
藩王赵狰,这个名字里就带着凶意的男人,当初先帝还在时便是闹得最狠的一个,任何荒唐事他都干过。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乱拳打死了前来结交的他国使臣,事后更是将随行的女官掳走,折磨百日后再如玩物般丢弃回去,可谓荒淫无度到了极点。
为此先帝不是没有责罚过他,最狠的一次直接打断了三根肋骨,结果又如何?养好伤后继续当他的荒唐皇子。
那时当今的九五之尊还仅是太子,朝中不算多有势力。最得民心与帝心的是九皇子赵赐。作为年纪最小的皇子,深得先帝喜爱,甚至还得了太祖的名讳,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何意。
但是赵狰外出打猎时,竟‘意外’射杀了这位在民间游历的小皇子!可谓无妄之灾。
微服私访听着很有格调,但既没实力又没头衔,温室中的花朵又如何抵御外界的风吹雨打,冒然跳出自己生活的安逸环境,等待他的自然就只有窥探者的猎杀。
传闻先帝得知噩耗,气得当场下令就要将赵狰赐死,是太子殿下带着几位皇子一同求情,才保住其性命。
一个行事向来荒唐的皇子,意外射杀了自己的胞弟,传出去不但有损南岳声威,他们赵家也会沦为全天下的笑柄。无奈之下,先帝只好将赐死的旨意改为软禁,从此不许赵狰踏出皇宫半步,衣食住行也一缕降为平民水准。
就这么苦苦艰熬了几年,先帝病危离世,太子继位,不到一年,以往站错队伍的王公大臣全部被清算,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削藩的削藩。唯有他赵狰又堂而皇之的从宫内走了出来,还继承了最为富饶的巴蜀之地。
赵狰伸手轻轻挑逗着美姬粉嫩的脖颈,如同在逗一只优雅高贵的御猫。
床榻前,分别站了位衣冠楚楚的青衣儒士和一名威武不凡的中年将军。
儒士被人挖去了眼睛,所以眼不见为净。
将军被人割去了鼻子,可依旧杀气凌然。
“你们说,我这回去见我那小侄子,需不需要带什么礼物呢?”
赵狰叹息道,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青衣儒士拱手说道:“王爷亲自登门,一颗头颅足矣。”
赵狰笑着摸了摸自己这颗:“我的?”
中年将军二话不说,拔剑出鞘,一道凌冽寒光过后,血溅三尺,周围的美姬顿时惊得失声尖叫。
赵狰依旧捧着那美艳胡姬的下巴,但其脖颈之下的躯干却悄然落在了地上。
很好,现在有现成的了。
青衣儒士叹息道:“二殿下虽手握兵权,可毕竟心高气傲,手法粗糙了些。不知他送来的这女人还是北莽的谍子,要是被陛下知晓了,少不得要敲打一番。”
赵狰把玩着胡姬那死不瞑目的头颅,轻声笑道:“所以我这不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嘛,事后可得好好谢我。”
将军将剑收回,沉声说道:“天渡城里的那位怎么办?”
青衣儒士淡然道:“陈庆不曾和江湖草莽打过交道,霍天渡被传武功天下第二,剑术天下第一,只是不知他能挡几回千骑冲锋,一人守一城,能守住,只是因为死得人还不够多。”
中年将军闻言低头不语。
赵狰笑骂道:“咱们又不是真去攻城,两万人的大军,可是本王不小的家底了,要是全赔进去了,可不得心疼死,拿去北莽显显威风也好。再说,要是真把人家剑仙惹急了,不小心祭出飞剑,取了我这颗脑袋,可就成天大笑话了。”
将军闻言,拄了拄手中宽刃大剑:“若真到那时,蒙越当以死尽忠。”
结果赵狰似乎并不领情,随后抄起桌上的香炉就砸在了蒙越脸上。男人不闪不避,顿时头破血流。
“你死有什么用?你的命有我精贵吗?莽夫!”
青衣儒士退开两步,将那香炉捡起,重新放回桌上,说道:“王爷安心,据在下得到的消息霍天渡有不可离城的誓言约束,只要不近城,他的剑是飞不出来的。”
赵狰跳上床榻,盘腿而坐道:“当真!”
青衣儒士点了点,又忽然问道:“王爷要不再扔一回?”
赵狰二话不说举起香炉,对着青衣儒士的脑袋上也重重来了一下,砸得后者直接瘫倒在地,读书人可架不住这力道。
赵狰却只顾狂笑,不厚此薄彼,这人才愿意心甘情愿地被他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