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演久了,还真是忘记了本来面目,本宫如此,你也如此。今儿个,本宫就卸下伪装让你好好瞧瞧,什么才叫做嚣张跋扈。”
庄妃尚且来不及反应,就听见金皇后下了道指令吩咐道“去,将桌子抬上来,本宫倒是要看一看,平日里端庄贤淑的庄妃娘娘,跪坐着抄写经文,可还有了往日的威严”
什么
跪坐着抄佛经
“你敢”庄妃终于忍不下去,爆了“金姿云,你莫要欺人太甚”
哪想到金皇后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摸着小拇指上的景泰蓝假指甲套,慢悠悠地回道“你也说了,平日里本宫都是一副贤良淑德的嘴脸,待出了这宫门,你到陛下面前状告本宫罚你跪抄佛经,苛责于你,你觉得陛下是认为你搬弄是非还是认为你真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宫不得已在锦绣宫里秘而不宣的处罚你”
见庄妃不言语,她又续道“人呀,平日里搬弄是非多了,难怪连陛下都不信任于你。你看本宫,这么多年扮演着贤良淑德,突然在今日给你来这一刀子,就是叫你宣扬出去,都没人相信你的话。”
庄妃顿时冷汗淋淋,整个锦绣宫如今都是金皇后的人,唯一陪在她身边的晴霜又是她的心腹,即便如实向陛下告状今日殿内金皇后滥用私刑,陛下也会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正犯愁如何应对是好。
座上的金皇后早已没了耐性,朝着太监挥挥手,冷厉道“庄妃的腿脚不好使,你们不会扶一把吗”
晴霜反应极快,立马跪在地上,眼里闪着泪花磕头道“娘娘,抄写妙法莲华经,也是为太后她老人家共为佛祖敬献一份心意,娘娘心善,必定会依从的。”
庄妃心底一喜,眼见晴霜已给她找好台阶下,正要向金皇后服软,哪想到座上那位却不依不饶,冷然道“瞧你的丫头,见了本宫这般羞辱于你,还能不痛不痒地叫你抄佛经,真是养了个好丫头。”
晴霜脖子一缩,不敢再吱声,奈何头顶上一抹恨不得将她凌迟的目光终究是落了下来,禁不住哆嗦了下。庄妃表面和善,骨子里阴险毒辣她是知道的,如今被金皇后戳了脊梁骨,在贴身侍女面前备受羞辱,待事情过去,日日见她之时,难免不会想起今日受的耻辱。
那她焉能有活路
金皇后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却是杀人不见血
太监们也没闲着,终究是强行将庄妃压跪于桌案前。
金皇后指了指桌案上那半指高的妙法莲华经,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声道“抄。”
太子沿着御花园西面偏僻之地一路搜寻,终于在一处长廊现了白筠出事的第一事现场。
从长廊柱子上现歪斜刻画的符号,就能猜测到当时事突然,她是仓皇之下迫不得已,用金簪尖锐的一头刺下他们间的专属印记。
深吸了一口气,飘散在微风里经久不散的淡淡香味,浸入鼻息,漆黑的眼瞳里突然闪烁出耀眼的光华。
浮生粉
没想到她一直贴身带着。
这经久不散的淡淡香粉气味,还是那一年他出使西域给她带回来的生辰礼物。
西域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造访了与吴国边境交汇的三个小国,浮生粉即是当时其中一个小国皇帝敬献给吴国的贡品之一,被他扣了下来,偷偷地当作礼物送了出去。
犹记得那时白筠收到一袋子浮生粉,小脸一垮,十分不给面子嘀咕道“又不能吃,又不能看,涵哥哥整这么一大包粉末送予我做生辰礼物,也太打人了吧”
眼见她很是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袋子,哑然失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小袋,这还是人家举国上下一年的收成,很是贵重,你竟不领情。”
“真的吗”白筠疑狐地看着他,眼见得到点头确认,方才掂量起浮生粉,小脑袋一歪,撇嘴巴道“姑且信你一回吧。”
太子轻哼一声,不满意她的评价“君子不与你这小人计较。”
白筠眼帘一掀,不经意间翻了下白眼。默默将袋子打开一个口子,好奇地凑近了探头张望,突觉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呛得她阿嚏连声。
浮生粉末受气流振动,肆意飞舞,扑得她满脸都是,俨然一个大花猫。
“欸你分明是故意的特意坑我来着”白筠想也未想,指控道。
“我比窦娥还冤”努力想要话语更有说服力,却没忍住取笑她的狼狈,手指虽迅遮挡嘴角噙满的憋笑,却没忍住肩膀的耸动。
白筠狠狠拍掉他掩饰嘲笑的右手,将其抓了个现行“你还说不是故意的我满脸的粉末,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
说罢,抬袖就要往脸上一顿胡抹乱蹭,立时被太子制止道“别动,待你擦完,这浮生粉可就浪费了一大半。”
“沾我脸上的粉末,你还舍不得浪费”白筠不可置信,却没敢再有所动作。
太子拿起她手里的浮生粉袋子扯了个最大限度的口,才小心翼翼地将她脸上的粉末从新刮回袋子里,如实说“自是舍不得,我就得了这一袋子,全都给了你,还指望着她在你危难之时可以救你一命。”
欸
白筠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西域普普通通的香粉,我见过,西域的姑娘喜欢将它放在香囊里,长年累月,身子就会清香四溢,很是受西域的姑娘喜爱。”顿了顿,腮帮子鼓鼓,又补充强调“咱们吴国的香膏一点都不比西域的香粉差操作还简单,只需将香膏涂抹在耳后,借着体热,香膏挥的更为彻底,却始终周身上下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缭绕,可谓经久不散。”
说吧,抬起下巴凑过脸,挨近他的鼻息处,询问道“你闻闻,是不是有一股木兰花香离近了亦是清淡的甜味,哪有这浮生粉呛鼻。”
太子被那张突然凑到眼前的熟悉脸蛋惊吓了片刻,迟迟未能缓过神。
入眼即是纤长浓密的睫毛扇呀扇,樱桃红的唇瓣上沾染了白色粉末,一张一合间明明是瑕疵的污点,却突然挠得他心里酥酥麻麻,痒成一片,有让他抬手抹去的冲动。
“你怎么不说话不好闻吗”白筠见他迟迟不语,想转过脸对视上他的目光,询问道。
许是怕被她看见此刻的狼狈,手指迅在那张白净粉嫩的脸蛋上掐了下。
白筠不可置信,包子脸气鼓鼓地怒瞪他,眼见依旧掐在自个脸蛋上的手指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控诉道“你还说不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想欺负我”
年长五岁的他经过长年累月光顾风月场所的至交好友郭景淮熏陶,难免对欺负这二个字有另一番深入的解读。
然而,面前稚嫩的白筠仍是懵懂无知天真烂漫的年纪,他如何能够产生这等龌蹉的心思,脸色闪过一丝惨白慌乱,眼神不自觉地瞥向别处,继续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