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清若是知道自己已非清白之身,像他这样心性单纯又对情之一事如此执拗之人,想必更是无法接受,虽然自己也没有真的打算嫁给他,可万一呢,万一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解除赐婚,玷污了他,那岂不是罪过!罪过!
她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可她如今也不能以谢佑安为借口去搪塞,更不能将事实告诉柳朝清,因为谢佑安也不再是她的了,况且柳朝清这个人古板又执拗,即便是随便说个人搪塞,他只怕也会追根揭底,再被他弹劾个罪名,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她不能说,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便只能暂且先将这婚事拖着。
她与谢佑安的事只能像个秘密一般永远藏匿在心底,唇角抽笑,只觉凄凉,淡然一笑道“听父皇说,你求他赐婚不止一次,如此锲而不舍着实让本宫好奇…本宫既不贤良也不淑德,柳卿…到底喜欢我哪里?”
这个问题柳朝清的确没有想过,他喜欢她具体哪里?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她,莫名的被她吸引,不知不觉总会想起她,每次看见她,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欢喜。
向来清冷如他,后来每次看到温若鱼也会变得柔和许多。
可是真让他直接说出来,他还真不知从何说起,是要从小时候说起?还是从自己认出她时说起呢?思索间,却听温若鱼说。
“难不成,卿是因为本宫的身份才求娶的?”
温若鱼知道他并非如此,以柳朝清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依靠着她的身份来做什么,反而会因为她的身份有诸多拘束,所以她真的很想知道柳朝清为何突然想娶自己的。
“并非如此,殿下的身份不足以让臣倾覆一生”
“嗯~那究竟是为何如此执着”温若鱼更加好奇。
“…只因臣…倾慕殿下…”
“倘若本宫没有这样的身份,不过一介草民,你还会倾慕于我吗”
会吗?会的,因为他这么多年一直是在为那个叫“阿若“的,圆乎乎的小小娘子守身玉玉呢。
当年,那软糯糯的小小娘子只说自己家住京都,却没说自己是公主,以至于他寻了许多年才寻到。
他脱口而出“当然会”
如此笃定不假思索的回答,温若鱼摇头嗔笑。
“柳大人对情之一事还真是单纯,只求真心,不求身份,让本宫不禁生出敬仰之心”叹了口气道“反倒是本宫配不上你了”
“殿下怎会有此想法”柳朝清略有错愕。
温若鱼转过身直面他,郑重道“…柳卿好似那暗夜里的云中月,皎洁不染尘埃,让诸多女子心生向往,所以也该与如月光般高雅,恬静女子相配才是,而非是与我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粗鄙不堪的女子匹配”
“臣并非云中月,殿下也并没有粗鄙不堪,殿下乃天潢贵胄,为何如此贬低自己”柳朝清不懂温若鱼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在这方面确实迟钝,平日里聪明如他,也理解不了温若鱼的弦外之音。
“本宫早些年声名狼藉柳卿启会不知?”温若鱼一副你最清楚不过的表情,笑看着他。
温若鱼多年前行事作风的确过于荒唐,不过一直都只是听说,他一直未在意。
直到后来温若鱼戏弄了他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不知廉耻,什么叫做毫无礼仪。
再后来,他的目光里就总是时不时的闯入温若鱼的身影,看到她随意与外男喝酒嬉闹,畅谈甚欢,他就忍不住上奏弹劾,劝其纠改,他岂会不知她往日的种种。
就因为温若鱼屡遭他弹劾,也的确多有改正,慢慢的在宴会之上变得端庄得体,一举一动皆是优雅大方,也不再与人嬉闹,甚至成为了领兵征战的女将军。
可他不知道,端庄得体也只是温若鱼想让她看到的,只求他别盯着自己找茬而已,他看不见的地方,温若鱼依旧是无拘无束,恣意洒脱。
柳朝清垂着眼睑,眸色里尽显失落,这件事温若鱼上次就提过,想来是很在意,他只恨自己当年真是鬼迷心窍,冥顽不灵。
“…是臣眼拙,殿下若是还因为当年的事气恼,只要能让殿下解气,什么样的惩罚,臣都绝无怨言”有些自责的看着温若鱼,淡定道。
“何至于此”温若鱼摆摆手,一副洒脱不在意的模样“人必知礼而后耻,的确如此,知书识礼不是什么坏事,当年你们的劝诫都很中肯,所以本宫很受用,只是…”唇角一扬,眉头一挑,抄着双手,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眯着眼睛看柳朝清“…本宫并没有改正,不过是在你们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温若鱼思来想去都觉得,一定是自己太过端庄才让柳朝清改变了对自己的想法,于是故意扮做柳朝清最不喜欢的样子。
本想等着看柳朝清失望透顶的表情,却不曾想,竟看到清冷俊逸的面庞破天荒的笑了,仿佛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一般松懈的笑,虽是浅笑,却看得出他一脸宠溺的将温若鱼看在眼里。
“若真如此,那便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