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杨扬扬下巴道:“梁信义的家。”
“他的住所咱们队里的人早就来过了。”傅沙提醒道:“没什么收获。”
庄杨点点头,嘴上倒是没说什么,仍旧向着小平房的方向走过去。
小平房的大门有点矮,庄杨要欠着身子才能迈进去。门口是一片荒废的小花圃,内里才是住所。一室一厅,房屋的使用面积并不大,室内装修简单,没什么有观赏性的家具,都是些线条单调的设计,甚至有几个柜子傅沙都怀疑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房间里的氛围空荡荡的,除了因为两人的到来而肆意飞舞的尘土之外,感受不到一点人类存在的痕迹。
“你说这梁信义有一个那么有作用的码头,怎么日子过的这么贫瘠?”傅沙拍了拍那台大头带天线的电视机道:“……这玩意我快二十年没见过了。”
庄杨笑笑:“他不是贫瘠,就是不在意这些。其实已经算进步了,我抓他那年,他家还没有电视呢。”
傅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其实想想也是,自己在金三角的时候,那边的小村落连电和水都用不上,更何况是能出声的老旧机器,这东西在那都算稀罕物。
“我看这儿的确没有人。”傅沙道:“有价值的东西队里都带走了,我们……庄哥?”
庄杨像是没听到傅沙说话,自顾自的走到了厨房的洗手台前。
傅沙这才注意到梁信义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黄了吧唧的旧模样,就这个洗手台最新。
庄杨冷着脸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顺势敲了敲。
“我说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以为自己能躲一辈子?”庄杨道:“怎么着,是我进去请你,还是你自己出来见我?”
傅沙愣了愣,他有点没看懂庄杨的操作。
“哦,这是一面被处理过的单面镜,后面其实还有个房间,里面的人能看见我们,但我们看不到对方。当年,梁信义就是用这种办法在案现场藏了两个礼拜,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庄杨笑笑:“他这个小平房里,最花心思装修的,就是这儿。”
傅沙骂了句曹,给出一个最中肯的评价。
装修大师。
梁信义从里面慢吞吞的走出来。
庄杨有好多年没见到梁信义了,自从抓了人,将人送进监狱后,再也没见过,印象中梁信义还是个桀骜不驯皮肤黝黑的小青年,和现在这个弓背沧桑带着疲态的中年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梁信义苦笑着摇摇头:“庄警官,算起来我们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一次找到我的人还是你。”
庄杨看了眼梁信义的右手,原本该有的器官变成了一团红白相间的棉花纱布,紧紧的缠绕在主人的腕部,替代了那不存在的位置。
是新伤。
“你手怎么了?”
梁信义惨白着脸,渐渐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白覆盖在头顶,让他的年岁又添了几分。
“如果你们能早点找到我,或许我还有话要说,但是现在……”梁信义缓缓道:“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了,对不起庄警官……”
傅沙轻咳了声提醒庄杨,指了指从洗手台后方的房间里,拿出的一个散着刺鼻味道的圆柱形透明的小罐子。
福尔马林是固定人体组织的选。
庄杨现在知道梁信义的手去哪儿了。
这个故事组合起来就是,有人在前几天找到了梁信义,切下来了他的手,泡在了装有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告诫他,不要乱说话,否则,下个在罐子里的不是手,而是人。
听起来是个让人唏嘘心软的故事,可惜庄杨不吃这一套。
他拉过一把椅子评价道:“梁信义,你这话说的可真漂亮,说的我都觉得你是受害者了,我抓的那会你就应该知道的,博同情在我这儿可不管用。”
梁信义完好的那只左手青筋泛起,庄杨看的出来,他是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