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得到您的指引,照出那困惑与罪恶。”
“将所有痛苦与不安,皆刻于我的心上。”
“从此没有喜悦,亦没有伤悲。”
“愿您和无罪者,皆生活在那无忧的国。”
少女低垂着头,两指并拢,在眉心、嘴唇与胸口各点一下,以寓苍天、大地与生命——
“我等尘世之民,与女神同在。”
但石刻的雕像静默如时间本身,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半晌后,一声幽幽的轻叹,回荡在礼拜堂内。
梅蒂恩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过。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在蒸汽轰鸣的19世纪,神所界定的希望与残酷的现实世界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因此,就算是女神,也无法降临尘世,拯救她在人间的虔信者于苦难之中。
难道真的要像兄长说的那样,学会接受现实吗?
当梅蒂恩心情惆怅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咚”的响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到了地上,随后,是隐隐约约的人声:“啊、痛痛痛……屁股好痛……”
家里进贼了!?
梅蒂恩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听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后院,那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兄长亲手开垦出来的几片菜地,种着马铃薯、胡萝卜和小香根之类的蔬菜。
居然敢来女神的教堂行窃,真是胆大包天。梅蒂恩不能忍,毫不犹豫地冲向后院,准备抓贼。主要是她依稀听出那贼的声音是个女的,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才做出了这样大胆的决定。不过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先绕到小厨房,拿了一根擀面杖掂在手里,觉得底气更足了,才气势汹汹地推开后门,来到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只是用简单制成的木栅栏围起来的一小片空地而已,为了不让这里显得太冷清,林格曾亲手栽下好几株白城梧桐,如今已枝繁叶茂,生气勃勃。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一片闪烁的光斑,极为好看。
但梅蒂恩无心欣赏风景,双手握紧擀面杖,一步一步地绕过墙角,决定谨慎行事,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行动。她从墙后面探出个脑袋,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贼敢来女神教堂闹事,等会逮到了一定要交给巡逻警员好好处置。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因为正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喊痛的,居然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有着金子般灿烂的长,一直垂到了腰间,但是很杂乱,在脖颈处胡乱地扎成马尾,好几根毛从额前与两侧顽强地翘了起来,显然平时没怎么用心打理过。她的头上戴着一对银白色的兔耳,棱角线条分明,更似机械造物而非身体部位。这对用途存疑的兔耳朵由材质不明的半圆环装置支撑,圆环末端是两个紧贴着耳朵的金属圆盘,莫非是起到了固定的作用?但那样不会让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吗?
无论是兔耳、半圆环装置还是金属圆盘的表面,都有神秘的幽蓝色光弧时而闪烁,明灭不定,充满了不符合时代的科技感。
往下便是那精致俏丽的容颜,无需用言语描述,只要知道连同为女孩子的梅蒂恩都感觉惊艳就好了。特别是那双红宝石般清澈透明的眼眸,犹如经大师之手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让一切投入的光都在切面的折射下,凝聚为深红色的星团。
除此之外,她的穿着打扮极为古怪,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大布列塔王国的风格:银灰色的连帽衫,印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图案,袖子长得遮住了半边手掌;同色的皮质短裤,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堪称伤风败俗;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鞋子,看起来是极为轻便、适合运动的款式,脚踝处又被一截黑白条纹的袜圈盖住。
还有各种花里胡哨但意义不明的装饰品:脖子上的剑形坠饰、右手食指上的火纹戒指、用来绑住马尾的银色手镯,以及纤细的腰身处斜挂着的两条腰带,分别挂着一个银白色立方体与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盒,与腰带上的铁质纽扣一碰撞,便出了清脆的交鸣声。
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位少女的衣着打扮与独特气质,无论是古怪、神秘还是活泼、灵动,都显得太过肤浅。梅蒂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像这样的少女,如果说她是小偷的话,连女神大人都不会信的。
所以,她捏着擀面杖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同时陷入思考,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与这个从天而降的古怪少女交流。
梅蒂恩怔神的时候,那少女却现了躲在墙角后的她,没有惊慌,反倒很高兴地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原来有人在呀。嗨,你好呀,请问伱是?”
梅蒂恩因她自来熟的语气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回道:“我、我叫梅蒂恩。”
“梅什么?”她把脑袋上的兔耳朵摘下来,挂在脖子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刚才忘了摘下耳机,没听清楚。”
原来那东西叫耳机啊。
梅蒂恩默默地想到,同时重复了一遍:“你好,我是梅蒂恩。”
“哦,梅蒂恩,你好,我是爱丽丝。”她环顾四周的景象,咂了下嘴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名为地球的世界。”
“我好像穿越了,而且……”
“是在玩游戏时穿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