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另一张脸角度不太好,脸被摄像头拉得有点变形,两只眼睛发出好奇的光芒,亮晶晶的,真像只小狗。
鬼使神差的,缪万按下了快门键,画面一闪,那张照片存进了相册里。
乌龙坐直了身子,几乎要贴上缪万的脸,屏幕里的脸终于是正常的了。
“这是相机?”
“不是,这是手机。”
“为什么这个也可以拍照,不是只有相机可以拍照吗?”
“科技改变生活。”
乌龙暗想,这些年人类进步了好多啊。
缪万问他:“难道你这几十年都在深山老林里没出来?”
乌龙想了想:“不是深山老林,我必须去有人的地方,这些年我一直在农田与城市之间活动,不知道钢筋水泥那边发展成这样了。”
“也是,你是神兽,要造福百姓。”缪万收起手机,“那你具体在这一带干嘛呢?总不是遇见一个路人就撒点好运气给他吧?”
乌龙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当然不是,撒好运是次要的,我的主要工作是为农济开福,为了每年的五谷丰登,天下百姓都吃得饱饭。”
缪万肃然起敬:“这么伟大。”
乌龙面对缪万敬佩的表情有些无措:“还还好吧,这些是我该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缪万的疑问还没完。
“近年来,大家都实现温饱走向小康了,每年都丰收,那你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是好事呀!”乌龙眼里含着笑。“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嘛,现在实现了,工作轻松很多,就可以闲下来好好看看人间呀。”
缪万捕捉到一个词:“你们?你们是个组织?”
乌龙给他答疑解惑:“属相你知道吗,也可以叫做生肖。”
茅塞顿开,缪万一拍手:“十二生肖,我懂了。”
还欲说些什么,乌龙一愣神,才发觉又跟缪万泄露太多了。
算了算了,底已经交完了,还能怎么办,缪万又不会把这些事到处乱说,就连他能变成人这件事他都要瞒着。
想到这里,乌龙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泛起一股不明的酸意。
突然,候车室门外响起一声沙哑的鸣笛声,客车司机开着车门对候车室里喊要发车了。
踏进车厢看清里面的构造后缪万有那么一瞬间想夺门而出。然而犹豫就会败北,并不等他反应,司机大叔已经一脚油门驶出车站了。
车里已经坐了一对老夫妻和一个把帽子盖在脸上睡觉的中年男人,经过他们的座位时客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缪万迅速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椅背,险些栽跟头。
他晃了晃另一只被乌龙握住的胳膊,示意他没事,可以松开了。
“坐最后面吧,我感觉坐这车我可能会晕车。”
乌龙马上就开始自责:“怪我,忘记提醒你买晕车药了。”
坐下后缪万把车窗开到最大,班车开得不快,但风刮在脸上还是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别老是把责任划到自己头上,我只见过巴不得错误跟自己没关系的,没见过一个劲揽错的。”缪万把窗户关上一大半,终于可以在不被风吹得流鼻涕的情况下还不受班车里的恶臭侵扰。“我平常不晕,是这个车里的味道熏得我脑袋疼。”
乌龙手足无措:“那我能做点什么呢?”
缪万按住他躁动的身子:“不用做什么,你就好好坐着,到地方叫我,我睡觉了。”
乌龙闻言把自己的肩膀递过去:“那靠着我睡吧。”
缪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太丢人了,我靠着窗户睡。”
乌龙也想不通靠着肩膀睡为什么会丢人,但他的目光往车窗那边看去,久经征战的玻璃边缘已经生了一层擦不掉的污垢。
“别靠在上面,太脏了。”他出声提醒缪万。
玻璃有多脏缪万早就看见了,只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被乌龙发现这一点,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狡辩了,直接端坐着开始闭目养神。
谁知车辆刚行驶平稳不久,司机突然踩了一脚刹车,缪万差点被惯性甩了出去。
乌龙适时扶住了他,在缪万上手推开他前撤了回去。
缪万心想越来越轻车熟路了啊,然后他目光朝车头看去,只见司机把门打开,前门上来了一个扛着竹篓的老汉。
他找了个位置放好东西后扶着椅背走到司机旁边,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点好数目后放进驾驶位旁的铁盒子里,随后和司机交谈了几句,又从刚才放进去的纸币里拿了一张出来,接着原路回到他放竹篓的座位上。
“我以为这车是直达的,没有站台。”
乌龙解释说:“确实没有站台,行驶路线上哪里有人招手,哪里就是站台。”
缪万奇道:“这么没秩序?”
乌龙看见他眼里的精光:“你觉得很有趣吧。”
缪万承认:“确实挺有趣的。”
乌龙早就察觉到缪万不喜欢固步自封、循规蹈矩的生活,即便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家看看书看看电影看看电脑,也是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习惯中看出他随心所欲的性格的。
缪万不喜欢到了某一个时刻就做什么事情,他喜欢展望,喜欢定一个大的、模糊的目标,然后看心情去做实现这个目标的途中需要做的“小目标”。
因为这些“小目标”是随机的,每完成一个小目标他都会觉得是完成了一个挑战,然后带着探索的心情去完成下一个“小目标”。如果这个“小目标”变成可预见性的问题摆在缪万面前,他就会丧失去完成它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