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岁晚起身想拿他怀里的箱子仔细看看,被他的手挡住了。
叶岁晚不由得语气有些重了:“这箱子,你从哪得来的?”
带着质问意味的口吻。
落水鬼听了很不开心,抱紧箱子,“我的。”
叶岁晚也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了,连忙扬起笑脸,语气放软:“可以给我看看吗?”
怕他不答应。
谄媚的笑道,“给好人看看。”
落水鬼不撒手:“只是看看?”
叶岁晚坚定点头,“只是看看。”她的那个早成了河中石兽,寻不到了吧。
落水鬼小心翼翼的将箱子递过来,“好人,这是我所有的财产,身家性命。我想把它也带上岸。你看完之后记得帮我带上它……”
落水鬼还在喋喋不休的叮嘱着。
叶岁晚手指摸在箱子的坑洼处,眼神充满眷恋,那里曾有夺目争辉的珠宝。
如今,已锈迹斑斑。
也许她也和落水鬼一样,是流落人间,寻找亲人的鬼。
她抱着箱子起身,出了船舱,落水鬼喊她,她听不见。
直奔船边,哀哀站着,好似施伴的孤雁。
落水鬼轻易从她怀里抢过来箱子。
狠瞪叶岁晚一眼,声音青涩坚定,“我的!”
叶岁晚回过神来。
才想到今生已非前世。
她点头,“我帮你把箱子带岸上去。”
落水鬼开心点头。
原来不是想抢他的箱子呀!
吓死他了。
落水鬼不放心地追加一句:“好人,箱子里的东西,我都有数,你不要乱动。”
“……”
叶岁晚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就被他的话冲没了。
她咬牙切齿应下:“好!”
真是倒了八辈子楣,遇到个这样气人的小鬼。
天边升起冉冉红日,海岸被染成屠宰场一样的血红,仿佛藏匿着一个又一个横尸。
正如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凄惨的时代,跳同一片海,最后枯骨相拥,得同一种永生。
他们被铭记。
他们被相逢。
他们让故事从轮回那里,又一次重启。
船靠岸了,人们扶着扶手正往下走,推搡间,韩妈的声音挤进来:
“岁晚,你这怎么多出了一个箱子?”
叶岁晚不让她在外面叫她小姐,说是陌生地方,万一让人知道她们是主仆二人,怕别人起歹意。
韩妈就答应了。
叶岁晚多出来提在手上的那个箱子,正是落水鬼的那个。
她笑:“这是别人送我的,说是一些书,带着很重,原本是舍不得扔的,但是他下船前又病了,提着许多东西,是累赘,他说要是我不嫌弃,就送给我了……”
她俩穿梭在人群里。
这样一段长话被各种声音打断。
离别的,迎接的,四川的,湖广的,男的,女的。
等它彻底说完两人已经从船上下来了。
韩妈点头,“应该要个地址,给人家先生寄过去的。”
叶岁晚笑,孩子气式的,并不在意,“当时忘了。”
韩妈手上提着东西,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了,再抬头看,叶岁晚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这么远的路,跟没事人似的,便羡慕:
“还是你们年轻好啊?年轻人干活永远都不知道累。”
听着她的叹息,叶岁晚就只笑笑,不说话。
其实,他们没看到,落水鬼正在一旁哼哧哼哧的使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