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岁晚一边使劲拉落水鬼上来,一边扭头对那人笑,跟他说:“没有啊。”
收到怪异的眼光。
没有你这拉入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周围突然凉了几度,然后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主动离叶岁晚远一点。
落水鬼拍了拍长衫面料,噗呲噗呲,水从布料里迸溅出来,叶岁晚立刻喝止:
“不许拍!”
“好人。”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睛亮晶晶看来,“契约签不签?”用很兴奋的语气重复,像是要蹦起来欢呼一样,“签不签?”
契约还没拟好。
叶岁晚说,“我就一条内容,上岸后,你必须得事事都听我的。我就帮你找你的亲人。”
落水鬼偏头一想,“好。”
她扬了扬下巴,“你的那条呢?”
落水鬼受宠若惊,还有他的,这人真是天字号第一大好人。
“你不能抛弃我!”他脱口而出道。
叶岁晚想了想,在第一条生效的基础上,没什么可不接受的,“好。”她点头应下。
叶岁晚往船舱里去,边走边回头看那个鬼有没有跟上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后面没声音。
她以为落水鬼不愿意说,便先介绍起自己来了,“我叫叶岁晚,准备到湘南的小镇上去开胭脂铺,韩妈跟我一块,她很早就在我家做仆人了……”
韩妈在船舱和人聊天,看见她准备起身,被她眼神制止了。
落水鬼还是不说话。
叶岁晚掏出箱子里的白纸和钢笔墨水,一一摆在床上,语气也平缓,就像是房东带着租客过来看房:
“契约上必须要签双方的名字。”
钢笔刷啦啦的,纸上写满了龙飞凤舞的字。
“乙方必须听从甲方一切命令,甲方在此基础之上,尽量保证对乙方不离不弃。”
落水鬼凑过来看。
她满是怀疑的眼光打量,“你识字?”
落水鬼点头。
然后一字一句的给念下来,并不生疏,反而声线青涩好听,像是秋日枝头最后的小柑桔。
叶岁晚把钢笔递给他,“那行吧,没问题你就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
落水鬼脚丫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仰头笑着看她,理直气壮:“好人,我没名字。”
叶岁晚气得拿食指指着他,憋出来一句:“你真是一穷二白!”
落水鬼不服气。
“我不穷!”
摊开手掌,手指骨节隽秀,像是常年在深海之下,被泡得白,白腻却不显苍白。
手里面攥着一粒粉嫩的珍珠和融成豆的金子。
叶岁晚准备拿起来看看的。
被他得意收起来了。
这些金闪闪的东西都是从来往沉没的船上掉下来的,它们被装到箱子里,箱子沉了,破了。
然后露了出来。
他和水底的鱼群、乌龟、鳄鱼打架,好不容易才抢到一点的。
本来还准备拿给好人。
可她说自己一穷二白。
落水鬼决定只能给她看一眼,不能给她了。
叶岁晚将契约拍在桌子上,不去看他手上的东西,用十分遗憾的口吻,“那我就不能带你上岸了。”
落水鬼十分迅地将珍珠和金粒塞叶岁晚手里,语气不满,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你说了要带我上岸的。”
叶岁晚摊手,“那没办法呀,你没有名字,签不了契约,我就不能带你上岸啊。”
说完折起契约,转头就走。
落水鬼心想,无情。
然后喋喋不休,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