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鹏放开商系舟,另一只手抢过来擀面杖,疾风骤雨般打在碎碗身上。
碎碗性子一向弱。
不敢反抗她哥。
唯她哥命是从。
她准备默默忍受下来,哭声却止不住,哇哇大哭的声音,在这寂静死沉的夜里,过于嘹亮了。
严鹏语气冷漠,生硬的像一把刀:
“不准哭!”
他也真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刀。
碎碗绝望的想,厨房真不是一个打架的好地方,随手就能找出一件称心如意的杀人武器。
窗外地上明亮刺眼的雪,天上铜镜的月盘,以及他手上高举的菜刀,三者都散着寒光,在某一瞬间,反射的光连成折线,打在灯影戏上。
灯影戏演得是江湖寻仇,屠尽满门的血雨腥风故事。
血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哗啦,全撒在布面上了,几条人命,清清楚楚。
刀劈头盖脸砍过来。
她却跌落在了一个温暖血腥的怀抱里,事情就生在一刹那,猝不及防。
碎碗心跳停了,卡在嗓子眼,心颤颤的,手也颤颤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心跳开始加,疯了一般,猝不及防的加,她也要窒息而死了。
“三……”
干涉失败了吗?
那个人软绵绵的,压倒了她。
眼泪淌成积雪化开。
碎碗颤唇:“三哥,你不要吓我……”
却没人回答她的话。
外面有人闯进来,人没出面先出声:“怎么了?”
他穿着一身内衫,赤脚走过来,冻得抖,看见地上躺着的人,身形僵硬,声音也被冻住了。
碎碗认识他。
他是安福胡同的一个鳏夫,多年未娶妻续弦。
“关叔,你快来看看他,他被我哥用刀子砍了!”
碎碗嘶哑的声音伴随着哭腔。
她哥在关叔来的时候,就偷偷溜走了。
关叔顾不得其他的,小心翼翼背着商系舟,赤脚往外走,他的心砰砰的跳,稳了半天,才找到他的声音。
他也比碎碗好不到哪里去。
“我,我先带他回我家包扎,止血,你去找大夫来,悬壶医馆,怜生医馆……”
他的话说的很快,噼里啪啦的,放鞭炮一样刺耳,碎碗仔细听着,生怕漏过一点,而耽误了大事。
“多跑几个,能找到那个就带那个,说生死攸关,找靠谱的,别找学徒……”
关叔弓着腰,赤脚跑在雪地,跑得急促狼狈,逃命都没他这样不顾。
他的话从夜里的风雪中呼啸而过,影儿都没留。
碎碗也跟着,应声“好”,折身入了满天风雪里。
关叔尽量不颠簸到他,一边跑,一边一声连着一声的喊着“商系舟”。
他背后的人温度一点点的凉下去。
每凉一点,他的心也往下凉一寸。
碎碗哭着去敲响医馆的门,这天正好除夕,很多人守岁,不在医馆都在家中。
她先去济善堂找来李大夫。
李大夫带到关叔家中的时候,商系舟背后的血已经止住了,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还没有醒过来。
她又慌忙去把怜生医馆的蒋大夫找来。
屋内点着蜡烛,灯火通明,屋外雪白如梨花,洋洋洒洒飘着。
关叔将严父喊来了。
商量着对商系舟后续赔偿的问题。
严父一直否认,说不是他儿子干的,关叔抓起一旁呆愣严鹏的手臂,衣衫上还沾着鲜血,高举的手指因颤抖而停不下来。